以上全错

文丨张是之

写文章难免会遇到不同意见的读者，有些长长的留言能看出读者的认真，却也难掩其中的错误。

有时候回复留言的三言两语可能无法把问题说清楚，所以有的有必要详细讨论一下。

比如这是昨天《串通无罪，涨价有理》一文的读者留言之一，简单的以上全错，也许他永远不知道错在哪里。

这位读者的留言应该说很有代表性，简单说，就是对市场的恐惧、对资本的恐惧和对人类贪婪的恐惧。

但要我说，关于恐惧的三座大山，都是错误的教科书灌输给学生的错误思想，贻害无穷。

学生离开学校之后，如果没有接触正确的观念，那么错误的观念恐怕就伴随其左右，终其一生。

「崇尚市场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承受市场的盲目发展之后爆炸毁灭自己，然后重头来过的损失，承受垄断者暴利而民不聊生的局面。」

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理解了自己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所描述的骇人场景在市场经济中绝不会发生。

什么爆炸、什么毁灭、什么民不聊生，这种教科书上空洞而乏味的描述唬住了他，他又拿来唬别人。

强调过很多次，市场既不是什么部门，也不是一种具体的组织形态。

市场的主体是人，尊重市场的真实含义是，尊重市场中的人基于自愿选择而发生的交易行为。

那么这就引申出一个重要的逻辑，那就是自愿的交易行为必定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这个交易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当你理解了市场的真实含义，理解了关于交易双赢的逻辑之后，就会不难理解为什么市场并不会带来什么爆炸、毁灭和民不聊生。

市场带来的是繁荣和财富，市场之中，没有输家。

那么市场竞争中的失败者，是不是输家？看上去很像，但并不是真正的输家。

市场竞争中的失败者，是价格信号下，赚不到消费者的钱而已。

同样的产品，别人可以以更高的质量和更低价格打败你，认输好了，其他地方东山再起。

而市场的这个规则，保证了你需要的产品，质量可以更好，价格可以更便宜。

不信你看手机、电脑，与二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市场不是丛林，不是你死我活，而是你好我也好。

如果说前面是无知，那还好理解。但说猪肉价格涨成这样，把肉价上涨都归结到市场头上，那就是无知加懒惰了。

那些造成肉价上涨的诸多因素，比如猪瘟、比如环保、比如一刀切，这些实际发生的都视而不见，却把结果归咎于一个错误理解了的市场之上，岂不怪哉？

经济学的逻辑一个人适用，两个人适用，1400万人适用，14亿人同样适用。

如果不同的国家要用不同的经济学，那经济学就不配叫科学，而是政治学、统治学。

这位读者还说：「纯市场发展到最后，一定是垄断的非市场，市场失去自身调节能力，这是人类贪婪和非理性的本质。」

问题和前面类似，市场到非市场，又是贪婪又是非理性的。全都是大词，都是大话，中间没有细节，缺乏逻辑。

纯市场发展到最后，怎么就变成了非市场？市场本身怎么就失去了自身调节能力？

市场不是行动实体，市场中人都是傻的吗？为什么不会调节自身？

这些教科书上教的混乱，学生也只记住了这些遣词造句，其中的细节和逻辑统统没有，不需要或者没必要。

这位读者说「经济学家如果停留在书本上，不为国为民，将有什么妙用？」

错误的经济学还是就停留在书本上好了，考完试最好接着忘掉。如果还拿来作为国师献策的理论依据，那危害更甚。

现实当然很不乐观，糟糕的经济学家沦为政策寻找理论支持的工具，这也并不鲜见。

还有前几天那篇关于电影的文章已经被 404，有位读者写了长长的留言，很认真。

存在的问题，本质上可以说跟上面那位读者是一样一样的。

都是轻易相信空洞而宽泛的大词表达，而不去思考其中的细节和逻辑。

比如说她认为有了核武器才能撑起腰杆子，有了威慑的手段才能真正的独立。

这些拟人化的形象表达，仅仅是出于传播和宣传的需要，还真以为核武器撑起的是自己的腰杆子吗？

真是图样图森破，sometimes naive。

一个我们真实生活中的人独立，首先在于他经济上的独立，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成年人成年之后，不啃老不懒惰，才能赢得他人的尊重。

再之后他压力会更大，加班是常事，996是常事，赚的更多，承担起的家庭责任也就更重。

这样的人，我们认为他挺起了腰杆做人。

这是我们传统的普世价值观，这才是撑起腰杆的细节。

而不是一张号外告诉你，我们核弹引爆了，你可以挺起腰杆了，你就真的挺起了腰杆。

当然有人可以因此挺起腰杆，但那多半并不是你。你为此而自豪，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要入戏太深，适当表演一下就可以了。

真正让你、让中国人民挺起腰杆的，恐怕还是自己的钱包。

钱包鼓了，别人就总会惦记你的钱包，只要不是惦记怎么偷怎么抢，把你钱包里的钱变进他的钱包里，唯一办法就是讨好你。用产品讨好你。

很多人一定会对以前供销社售货员的态度印象深刻，对顾客横眉冷对那是轻的，还有的供销社规定不准打骂顾客，可以想象那是怎么样的购物环境。

那是市场经济吗？不是，那是指令经济。

用产品讨好你，那才是市场经济。

记住一点，真正让你挺起腰杆的，是市场而不是核弹。

2019年10月14日

题图：Vasily Polenov，Ruins of Jupiter Cathed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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