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6:真的是老人变坏了吗?

旧时光6:真的是老人变坏了吗?

小时候,没听过赌博这个词,乡下都管这个叫—耍钱。

耍嘛,重点是玩儿,听着比赌博轻松很多。不是有个说法叫“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吗?这话里的“赌”,应该是广义的赌,大小都算,跟耍钱的意思贴合。

相比较的,法律上那个赌博,就应该是狭义的赌了,需要一定的数额才能进得去局子。

之前听过一个叫老六的人的故事。

老六年纪很大,我们这一辈的见到了都得尊称一声六伯。

六伯嗜赌如命,当然了,是耍钱的那种赌。小到一毛五毛,大则三块五块,来者不拒,都能耍得甘之如饴。

六伯家条件很差,住的还是几十年的三间小房,据说镇上和村上几次给老两口修房子的补贴,都被几个儿子给拿去花了。六伯有三个儿子,都不争气。各自成家了之后,还会时不常的找六伯老两口要钱贴补生活。特别是大儿子,六伯要是不给,就好些天不让老两口见孙子,老两口想孙子,鸡鸭鹅的集市上买了,抓紧拿钱去见。大儿子儿媳看都不看他们,六伯每次只好把钱塞给小孙子。我翻了翻法条,没看到祖父母的会见权规定,可传统社会,这点根脉意识,足够让老两口不停地交“会见费”了。

二儿子没娶上媳妇,打了光棍。听老人说,六伯家里的条件原来很好,六伯还是村儿上第一个开商店的。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计划生育罚了钱,第三个儿子的时候又罚了钱。加上别人也开了商店,竞争一起,这家里条件就越来越差了。老年间讲究多子多福,多一个儿子多一个劳动力,农业社会的经济靠的就是这个。只是时代变了,多一个儿子就多一张嘴,多一个儿子就要多置一份产业给他娶妻生子。

这二儿子打光棍也不光是因为穷,主要还是懒,懒得叮当作响,六伯和六婶田里干活儿,他连做饭都懒得弄,饿了就村里东家蹭一顿,西家蹭一顿的晃荡。邻里乡亲的,一口吃的总是要给的,但,嫌弃也是必然。人们朴素的相信穷是因为懒。

小儿子本来是六伯夫妇的希望,看起来也确实是。小儿子热爱读书,喜欢上学。知识,也许老两口对他期望过高,也许这种期望也内化成了小儿子对自己期望和认定。一方面他自视很高,一方面又屡试不第。初中考了三年,到第三年还是没办法进到县里算好一点的那个高中,又不好再复读,毕竟年龄在那里,就去了县里专门接收考不进好高中的考生的差高中。到了高考,考了两年,还想要复读。是老师跑到家里给六伯做工作,说复习多少年可能也就这样了。才左挑右选,找了个三本,去了外地。

谁知这是三个儿子里最大的坑。三本嘛,学费贵的离谱,加上这孩子见了外面的世界,花花世界,想要的多,可父母能给的有限。信用卡轮着刷,校园贷也没少弄。学校还没毕业出来,先进了局子。六伯跟人念叨,进了局子好,局子里头安全,要不然那些带着墨镜的秃子三天两头的来催债。

在六伯亲戚家的影集里(一种很古老的装照片册子),见过一张六伯跟别人的合影,黑白的照片里都能感受到意气风发,跟如今驼背、谢顶、行动缓慢、热爱耍钱又没有几个钱的不受待见的老头子,完全联系不起来。

一辈子辛苦的六伯,到头来好像只是一场空。不久后,六伯好像忽然就逍遥了,每天什么也不管,就是四处耍钱,那逍遥的劲头,在村里能一较高下的而只有他的二儿子了。

后来,人们见到他那好吃懒做的二儿子时,总要来上一句: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再听到六伯家的消息,是六伯和六婶喝了农药,据说是去见孙子,儿媳妇不让碰。

六伯救回来了,还是每天耍钱。

真的是老人变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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