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与梦想有关
课堂与梦想有关
作者：李广生
当我把这一观点与一位老教师分享的时候，他表现的很淡然。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认为我要表达的内容不过是陈词滥调。“确实如此，不是很多人都说课堂是放飞梦想的地方吗？”他似乎想快点结束这个毫无新意的话题。“难道仅仅是学生的梦想吗？”我反问道。
谈话在一间教室进行，他刚刚上完一节课，按照惯例，下面应该由我评课，但是我建议，能否把评课改为聊课。“那就聊聊吧。”他说。和我年龄仿佛的老教师通常这样，对教研活动热情不高。年轻人的积极和老教师的懈怠似乎是教研活动的两大特色，做课的通常是年轻人，其实并不老的老教师总是说：“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吧，我们也就这样了，不想发展了。”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而在我看来，真正有价值的教研活动恰恰应该在有经验的教师中展开，他们已经在讲台上站稳了脚跟，所以才有可能进行深入研究。老师，应该是越老越值钱，但情况正好相反，也许不仅是教师自身的问题。
“教师的梦想？”他笑了笑说，“早就磨光了。”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毫无结果，徒增烦恼而已。每年的暑假，我都有机会和新任教师交流，那是一群怀揣着梦想的人，看着都是那么神采飞扬。梦想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不仅能够给人以激情，还能改变人的容貌。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林肯纪念堂发表那篇著名演讲时，一定表现出魅力十足的巨星形象。那年，一个小伙子对我说：“我要让课堂变成学生的乐园……我痛恨死气沉沉的课堂。”鼓励还是警示，我有点拿不定主意。在探索课堂的这条路上，充满挑战和艰险，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这一句俗语并不只是调侃教师的待遇和地位，也说明另一个问题——教师不好当。“教学的勇气就在于有勇气保持心灵的开放，即使力不从心仍然能够坚持，那样，教师、学生和学科才能被编织到学习和生活所需要的共同结构中。 ”这句话出自帕克.帕尔默的《教学的勇气》一书，它揭示了教师工作的复杂性，绝非是一般的“孩子王”。“课堂是放飞梦想的地方”，多么美妙的诗句，若是担负这一使命的那个人，自己都没有梦想，那梦想还能飞起来吗？恐怕他们会变成梦想的杀手，虽然这个杀手不太冷。
与那位老教师分别后我想起很多次和教师的交流，他们或多或少的表达了一个观点：理想正在破灭；那些当初关于课堂的美妙的想法和雄心壮志，像是秋天的花一样渐次凋零在岁月的风中。梦想为何如此脆弱？我们可以把原因归结于方方面面，找出一大堆理由可以让自己心安，并且能够坦然面对梦想的萎缩。课堂与梦想有关，呵呵，有关就有关吧，毕竟只是梦想嘛。很多人不是这样想吗？
日本学者佐藤学在《静悄悄的革命》一书中提出对润泽的教室的期待：润泽的教室给人的感觉是教室里的每个人呼吸和其他节律都是柔和的。每个人都是相互信赖的，并且得到尊重的。是不是很熟悉？因为我们也曾有过类似的梦想。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我们的梦想悬在半空中，缺乏有力的支撑，像是虚无缥缈的幻境一样。梦想不是空中花园。事实上我们需要一个框架，承载梦想并让梦想变成现实。这便是设计的旨要所在，设计就是让理想变成现实。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在这里反复强调：关于好课，需要的不是一把尺子，而是一个框架。
如果你曾到建筑工地参观，可能会了解到建筑框架的结构和功能。整座摩天大楼，如此精巧和精美，高耸入云，气势恢宏，竟然建筑在和它相比那么简陋的框架之上。教学何尝不是如此？大道至简在课堂中也有充分体现。真正的好课其实并不复杂。整个框架中，那几根深深嵌入大地的柱子，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它们决定了大厦的高度、体量和牢固程度。它们不仅奠基了整座建筑物，而且托起了建筑师的梦想。所以，大型建筑开工，一定要举办奠基仪式，向基础致敬。关于课堂的梦想是不是缺少了这几根支柱呢？
一位教师曾对我说：“只有能够引发学生学习的课才是好课。”我表示认同，又问他：“还有呢？”他想了想回答说：“当然还有很多方面，但这一点是最重要的。”也许很多人认同这一观点，但你有没有意识到，一根柱子真的能够支撑起整座高楼大厦吗？梦想可能因为缺乏必要的、牢固的支撑而在风雨中飘零。但这并不意味着越多越好，密密麻麻的柱子会给后期的施工带来诸多麻烦。怀揣梦想上路的教师，真的应该思考一下，支撑我的美妙的理想的柱子是什么、在哪里，或是我应该立下几根柱子、什么样的柱子，才能撑起我的理想？
读到这里也许你会意识到，我们的讨论已经由框架过渡到支柱，前面的结论似乎可以变成：关于好课，需要的不是一把尺子，而是几根支柱。但是，我想提前告诉大家，我们还会回到关于框架的讨论，因为我们还需要把这些柱子连接到一起。
作为设计师而不是建筑工人，教师在好课的建设中必然会融入自己的梦想。因此，每个教师都会展开与自己的心灵的对话，把内心的感悟投射到课堂之上，从而立起他所认为的最重要的那几根柱子。心灵的对话不可避免的会遇到抉择，他要问自己，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哪些东西可以舍弃或必须舍弃。也许他要否定自己，重新定义自己。对教师来说，这异常艰难。课堂上学生对他们的些许质疑都会让他们恼羞成怒，自我质疑恐怕就更难了。所以，教学真的需要勇气。追逐梦想的路上，勇气是必不可少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