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首届全国教师文学作品大奖赛王志宏作品

母亲的地锅

王志宏（河南）

我家厨房要翻修，屋里的地锅要扒掉。

扒地锅那天，师傅拆除多长时间，娘在旁边就守多长时间，嘴里小声嘟囔：“看我到哪里做饭，你们再回来，还想吃地锅馍，看你们上哪吃去？”娘的那种落寞，看得叫人心疼。

在我记忆中，我家厨房几次翻修，每次翻修都要扒倒地锅，娘都不舍，好在后来爹都按娘的要求，重新给她垒一个地锅。

从记事起，娘除了完成其它家务外，大多在围着地锅转，操持着一大家子的吃喝。

娘识字不多，但心灵手巧。给我们做的衣服，鞋帽不重样，还能变着花样给我们做美食。娘做美食，就在她的地锅里，她能掌握火候，她熬的小米粥总是那样浓郁，做的葱花面叶总是那样诱人，蒸的地锅馍总是那样外焦内香…..

娘做饭时，只要她能做的，一般不麻烦别人。我们小时候，她忙不过来时，爹会帮她烧地锅，有时也会好奇，也去帮爹烧锅，爹会撵我们走，害怕火烧着，或弄脏我们的衣服。我们会笑着跑开。

后来，长大了，娘做饭忙不过来时，会喊我们去烧锅，烧了锅，头上，衣服上，脸上会落一层灰，很脏很脏。由此我很讨厌烧锅。特别是夏天，坐着不动还大汗淋漓，更别说坐在地锅前烧火，那种滋味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娘忙不过来时，一喊我烧锅，我就借机溜走。有时溜得慢，被娘看见，我就对娘说：“今天我不吃饭，你也别让我烧锅”。娘会小声骂我：“你个小兔崽子，你不是不想吃饭，你是不想烧锅。”然后会用眼睛斜我。我趁机逃跑，去找小朋友玩去了。

我唯一想烧锅的理由，是夏天想到村外的池塘里洗澡。我会主动帮娘烧锅，然后专门把脸上，胳膊上涂一层黑灰，叫娘看，娘会同意我和小伙伴到池塘里洗一回澡。

后来，长大了，上学了，每当放了早自习回家，一进村好远就能嗅到诱人的馍香或香甜的红薯气味，我就知道那是从我家飘出的。娘为了他的孩子能准时吃到早饭，很早就起来忙活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娘从没耽误过我们按点吃饭，记忆中，娘和地锅从来没有分开过。

后来我在外求学，星期天回家，娘总会用地锅给做美食，炸鸡肉丸子，炖小酥肉，炸热糖糕…..上学走时会给我装满满一书包，让我给同学们分享。

后来上班了，有了孩子，能体会到娘的不易。我为以前不给娘烧锅惭愧，我好想弥补我以前的过失，但每次回去烧锅，娘都不让：“别让火烧了你的衣服，别让灰落在你的脸上，你们现在都是体面人，别给你们出去丢脸。”

不知道为什么，娘一这样说，我都想哭。我能感到娘老了，开始在我们面前小心翼翼了，我不想听她这样说，我还想听她骂我：你这个小兔崽子。那时娘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有底气。

地锅扒了，娘也学会了烧电池炉，烧燃气，但每次做饭，都不是很高兴，我知道，娘每次做饭，都会想她的地锅。

地锅扒掉了，每次回家，我能感到娘的不高兴，他会说；“尝尝用燃气做的饭好不好吃，不让扒，不让扒，你们就是不听话”。

厨房修好了，贴上了地板砖，锃光瓦亮的，再垒个地锅实在不合时宜。但我能感到娘的失落。

为了娘能高兴，我到南市场给她买一个能移动的地锅，多少能弥补一下娘的失落。

如今回家，娘还会把移动地锅支在院子里，给我们炖香飘四溢的大锅肉，蒸出焦黄焦黄的地锅馍……

我知道娘和地锅分不开，那是娘的魂。

【作者简介】王志宏，高级教师，河南省驻马店市优秀教师，优秀班主任，上蔡作协会员，文学爱好者，有作品发表在《天中晚报》《河南教育》等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