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里写写奶茶

常去的一家奶茶店要关门了，前几天发了短信给我，提醒我把卡里的余额花掉。我知道里面也就几十块的样子，想着抽个时间喝掉。今天在家实在是心情荒芜，写了几个开头和主题都不成章法，决定出来走走透透气，也就转到这家奶茶店了。

许是在这消费习惯了，来的路上居然带着点凭吊的心情。这家店位置好，在家对面商圈的十字路口稍偏里一点，不至于太显眼，也会沾点外面的热闹气儿，开门的一面玻璃墙正好透视街景。躲在里面看书写字，丝毫不受干扰，也算“隐于市”了。今天带的鲁迅的一个集子，在这家店读起来正相宜。

这家店和大多数奶茶小店一样，店面不大，柜台区和顾客区泾渭分明，除去柜台，也就放六七张桌子的空间。陈设简单，简单实用的欧式风格桌椅，墙上一排普通的绿植——墙上摆放的盆栽绿萝，还有一块放门口的小黑板。半人高的柜台上，烤箱，加热柜之类，一字排开，除了几瓶玻璃瓶子盛放的干花，没有多余的摆设。柜台里面的墙上，也是简单的两排木板，一排放茶包，一排放大包装的光明牌纯牛奶。我喜欢这样的简约，但常来此的主要原因还是这的奶茶好喝。

在我眼里，奶茶就是奶加茶，简简单单，不需要多余的添加。茶味纯正，牛奶新鲜就ok。这家用料还算比较实在，茶是真的茶，奶是真的奶，那种流行的珍珠奶茶，我是很少喝的，总觉得味道太重。其他的加了水果，益菌多之类的，里面没有“茶”成分的，我就更少问津了。

我是爱“茶”的人，但我究竟是个粗人，虽然竭力想装得雅一点，最终还是不懂茶。我只喝得出好和差，真和假。至于好是怎么好，好得到了哪一层，全然说不出来。如果换了纯粹的茶，我未必能喝，好的茶腰包撑不起，差的舌头不满意。所以我是个假的喝茶人。

现在流行的茶饮店，正好欢迎我这样的伪喝茶人群体。我作为一个附庸风雅，口味挑剔的顾客，却不是所有奶茶店都可以满足我。家对面街区的商圈年初开始大面积营业，陆续开张的茶饮店少说也有十家。可不到一年，陆续关张了三四家了，其中包含鹿角巷，还有这家隔壁的港式奶茶小吃店。有来有去，一批倒下来，还有另一批新入驻，比如前不久开张的喜茶。

喜茶和奈雪的茶，倒是非常红火，熙熙攘攘，人流络绎不绝，到了节假日挤得水泄不通。我喜欢这家，这正是因为不太热闹，可以坐着细细喝，茶从口中到胃里有足够的空间涡旋。有段时间，一下班就往这赶，似乎这里就是我的工作——生活中转站。把外面世界的东西倒出来，让一杯奶茶冲洗一遍，再空空地回去。一杯茶的功夫，产出许多的废话，甚至还有感动自己的眼泪。

有时候想，如果人都像开奶茶店的老板娘那么务实就好了。就是老老实实的奶茶，你做奶茶，我喝奶茶就够了。没那么多文青范，什么都市小情调，或者什么ins风之类的，这样的来一次两次很惊艳，像我这样的常客来多了会觉得腻。可是，这些正是网红店之所以打卡不断的原因。都市需要的不就是这些，不一样的邂逅，迅速的共情，以及华丽的所谓“灵魂”冲击。这样看来，这家小店确实没多大生存空间。

老板娘大概三四十岁，口音四川人，长得微胖，结实矮小。来了几次，她记得我的手机尾号了，也记得我不加冰爱喝温热的习惯，基本上我不用重复。她的热情很收敛，没有花蝴蝶飞过来那种空气的振动，也从来不会多问一句奶茶之外别的事情，这让我觉得很自在，不管呆多久没有被窥探的感觉，或是显出不耐烦。

老板娘经常面带微笑，即使到了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从她身上居然能散发出一种内在的清新的感觉。清新自然和油腻相对。女人的中年不油腻，我觉得是经历了生活的鸡毛蒜皮，仍然心地清爽，至少看不出利于熏心，不八卦，不邋遢，不颓废吧。深秋开在路边的那种不太耀眼，可金黄灿烂的菊花，正是带着这样的清新吧。出于好奇，还是问了老板娘几句。

“这店为啥不开了？”

“这里房租太贵了。”老板娘仍然带着笑，看不出生意倒闭的焦虑。

“那你什么时候还开奶茶店呢？”我其实问得有点莫名，人也许没打算继续开奶茶店。

“明年吧。”老板娘似乎没准备好回答这个问题，稍微迟疑了一下。

我在琢磨着这话的含义，老板娘补充了一下：

“淡季太长了，到明年开会好点。”

大概了解了。究其原因，茶饮店生意还是不那么好做。方圆几公里，也就这么些人，一下午虽然有人断断续续光顾，可对于残酷的商业盈利来说，还是不够“热闹”。看来日后我要找个“冷清”又好喝的茶饮店不那么容易了。

说我是个伪茶人，其实也有几分真。不行就戒了吧，宁缺勿滥，或者等等，说不定还会有另外的“真”奶茶店在此出现，毕竟口味和品味这两样东西很难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