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石如-如何从一介布衣炼成一代宗师
邓石如之所以能成为清代小篆的代表人物,其对篆书方面的成就具有开创性意义,可以从四个方面来探究。
一是宗法“二李”而能变通
任何人的书法成就都不可能是无源之水,任何书家的创造也不可能是空中楼阁,邓石如的创新是建立在扎实而有效的继承前人传统基础之上的。邓石如的开创性主要在小篆方面。写小篆惯常以“二李”为主要标准,即使到了清代,仍然有很多保守泥古者,削足适履,甚至修剪笔毫以求笔画的匀整,具体来说就是用笔细致均匀,结体匀整平正,以绝对静止来显示出篆书的稳定性。邓石如的变法在于在静态的形式中形成了明显的动势,笔画有了血肉之感。结体不以匀整统一为标准,有了多样性的变化,因字成形,因形生势,因而有了动态之美。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笔法上有明显的变化,笔画逐渐由细变粗,彻底摆脱了“二李”之面目。
秦《泰山刻石》
二是篆隶互参
篆隶不分家。秦隶和汉隶的发展初始期尤能感觉到。早期的汉隶笔画圆润、匀整、饱满,如《汉鄐君开通褒斜道刻石》、《石门颂》、《杨淮表纪》等。习隶当知篆之变。到了汉代,隶书反过来又对篆书产生影响,此后相互交叉影响。对一个书家来说,篆隶结合常常可以启发新的思路,邓石如是典型的篆隶兼修者,以隶书笔法写篆书,互相参用。赵之谦有言:国朝人书以山人为第一,山人以隶书为第一,山人篆书笔笔从隶书出,其自谓不及少温当在此,然此正自越少温,善易者不言易,作诗必是诗,定知非诗人,皆一理。邓石如不为陈规戒律所束缚,起、收、行笔变化多端。他的方法影响了后世的书家,吴熙载、赵之谦、徐三庚、吴昌硕皆是篆隶互参,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三是将刻石转化为笔墨,有了流转生动的气韵。
里耶秦简
云梦睡虎地秦简
汉-石门颂
汉-杨淮表记
里耶秦简
邓石如之前惯常所见的篆书,无外乎刻石,刻石经历了加工的过程,再加上风化剥蚀,直至锤拓出拓片,早已面目全非。李斯《峄山刻石》和《会稽刻石》乃翻刻而成,几乎是面目模糊,难见庐山真容。通过邓石如的努力,篆书从单一的拓片中解放出来,后人可以直接看到篆书墨迹,感受到血脉流动的气象,有了能够直接参照取法的对象。书家无需再摸索经过风化剥蚀的刻石,也不至于盲人摸象般顾此失彼。
邓石如《白氏草堂记》
四是为万世立法。
从邓石如的一生来看,其艺术实践离不开一个“法”字。在梅家八年苦练的过程中,其一直在学“二李”所谓之“古法”。将刻石转化为墨迹,从“古法”走向“我法”,这当中有隶法也有篆法,作为一代宗师,他必须介入当时的艺术创作,这也有助于当时艺术潮流的形成和勃兴。如果是事后发现,邓石如充其量只是一个世外高人罢了。邓石如不但自己走出了一条新路,而且为后来者开辟了一条新路,让后人站在自己的肩膀上继续前行。邓石如是篆书历史中乃至整个书法史中极少数的原创性书家,它开创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影响了后世诸多的人物,波及当代。
从邓石如的艺术成长成熟最终成为一代宗师的历程不难看出,一个成熟的开创性的书家,离不开两方面:一方面是继承,一方面是创新。要师古,还要不泥古,方能走出一条全新的符合审美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