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例话（8）：对仗的基础
对联例话
（8）
对仗的基础
朱英贵
（本文刊载于《晚霞》杂志2017年第15期）
此前我们用了三篇文字梳理了有关对联平仄的一些要害问题，从这一篇开始准备连续关注对联的对仗问题。什么是对仗？对仗就是汉语言文字的对偶表达形式，因其书面的汉字排列好似古代仪仗队一样两两相对，故称之为对仗。对仗是对联最本质的特征，可以说，没有对仗就没有对联，掌握对联就必须掌握对仗。对联中字词的对仗是一切对仗的基础，本篇就以字词的对仗为起点来讨论对仗问题，这主要有如下三个层面的问题：
一、在上下联相同的位置要用词性相同的词语来对仗
所谓词性相同是现代的说法，意思是：大的方面要实词对实词，虚词对虚词；细微要求则是各类实词和各类虚词都要各自相对。诸如：
天对地，雨对风（名词对名词）
争对让，望对观（动词对动词）
红对绿，淡对清（形容词对形容词）
三对九，百对千（数词对数词）
条对个，伙对群（量词对量词）
他对你，尔对余（代词对代词）
还对再，就对将（副词对副词）
同对往，被对朝（介词对介词）
和对与，或对而（连词对连词）
…………
如果再深入一步，仅仅做到用词性相同的词来对仗还不够，根据传统习惯，某些类的词要按更细微的小类相对。对联的对仗与格律诗的对仗要求基本是一致的，王力先生的《汉语诗律学》大致参照传统的说法略加归纳并作了概括的表述，总结出以下11大类28小类：
第一类：（1）天文对 （2）时令对
第二类：（1）地理对 （2）宫室对
第三类：（1）器物对 （2）衣饰对 （3）饮食对
第四类：（1）文具对 （2）文学对
第五类：（1）草木对 （2）动物对
第六类：（1）形体对 （2）人事对
第七类：（1）人伦对 （2）代名对
第八类：（1）方位对 （2）数目对 （3）颜色对 （4）干支对
第九类：（1）人名对 （2）地名对
第十类：（1）同义连用字对 （2）反义连用字对 （3）重叠字对
第十一类：（1）副词对 （2）连词对 （3）介词对 （4）助词叹词对
其实不难看出，在上述所分各类中，最需要仔细应对的就是名词内部各小类的对仗，从第一类到第七类讲的都是这个问题，第九类其实是“专名对”，也应该属于名词的小类。本文就来说明这些属于名词各小类的对仗，至于第八、十、十一这三类情形，容当下一篇再续。
二、普通名词内部还有更精细的对仗要求
对联界普遍认为，名词内部各小类的对仗是更为严格意义的“词性相同”，当然这种更为严格意义上的对仗是体现在字词上，而不是体现在整个联语上，因此具体到某一副对联中，可能既包含这一小类情形又包含另一小类情形。下面分别各举一例，并对其作简要说明：
（1）天文对（以江苏镇江焦山联为例）：
江月不随流水去
天风直送海涛来
此联从词的角度看“江月”与“天风”属于天文对，“流水”与“海涛”属于地理对；当然如果落实到字上，只有“月”与“风”、“水”与“涛”才真正属于同一小类。
（2）时令对（以女用挽联为例）：
花落萱帷春去早
光寒婺宿夜来沉
此联“春”与“夜”属于时令对，“萱帷”与“婺宿”属于宫室对。
（3）地理对（以春联为例）：
青山不语花含笑
流水无声鸟作歌
此联“山”与“水”属于地理对，“花”与“鸟”属于草木与动物对。
（4）宫室对（以居室联为例）：
祥云欣绕室
瑞气喜临门
此联“室”与“门”属于宫室对，“云”与“气”属于天文对。
（5）器物对（以缝纫店联为例）：
敢谓金针能度世
莫夸玉尺可量才
此联“金针”与“玉尺”属于器物对。
（6）衣饰对（以广西阳朔画山联为例）：
水作青罗带
山为碧玉簪
此联“带”与“簪”属于衣饰对，“水”与“山”属于地理对。
（7）饮食对（以食品店联为例）：
青葱绿果应时制
白莲红茶自古珍
此联“葱”与“莲”、“果”与“茶”都属于饮食对。
（8）文具对（以书画店联为例）：
片纸能缩天下意
一笔可画古今情
此联“纸”与“笔”属于文具对，“意”与“情”属于人事对。
（9）文学对（以书房联为例）：
文比韩公能识字
诗追杜老转多师
此联“文”与“诗”属于文学对，“韩公”与“杜老”属于代名对。
（10）草木对（以吉林市龙潭山联为例）：
龙峰疏柳笼烟暖
潭水劲松锁月寒
此联“柳”与“松”属于草木对，“峰”与“水”属于地理对，“烟”与“月”属于天文对。
（11）动物对（以婚联为例）：
一对鸳鸯成好梦
五更鸾凤唤新声
此联“鸳鸯”与“鸾凤”属于动物对。
（12）形体对（以安徽歙县太白楼联为例）：
四壁云山开醉眼
一楼风月话诗心
此联“眼”与“心”属于形体对，“壁”与“楼”属于宫室对，“云”与“风”属于天文对，“山”与“月”属于地理与天文对。
（13）人事对（以广西柳州柳侯祠联为例）：
洁廉为心，忠信为仗
文章在册，功德在民
此联“忠信”与“功德”属于人事对。
（14）人伦对（以趣联为例）：
稻草捆秧父抱子
竹篮装笋母怀儿
此联“父”与“母”、“子”与“儿”都属于人伦对。
通过上例还可以看出，名词内部的这14个小类的排列顺序也是有讲究的，那就是，在稍微放宽一点要求的前提下，前后相邻或者稍微靠近一些的小类之间对仗也可算是工整的。诸如：例（3）中的“花”与“鸟”分属于草木对与动物对，而草木与动物是相邻的两个小类；例（12）中的“山”与“月”分属于地理对与天文对，而地理与天文也可以看作是较近相邻的两个小类。
三、专用名词内部也有更精细的对仗要求
以上分别例证了前七大类的名词内部的14种小类的精细对仗问题，下面再来看看第九类的人名对、地名对等“专名对”的细微要求。也就是说，名词有普通名词与专用名词之别，普通名词可以细分为14个小类来精确对仗，而专用名词也可以再分为若干个小类来精细对仗，这就是所谓“专名对”的复杂之处，也就是说它是属于专用词的对仗。专用词是特殊的名词，专用词对仗涉及到名物称谓的方方面面，还不仅仅是人名对、地名对这两项，下面仅略举几例以见一斑，并对其作简要说明：
（1）人名对（以四川宜宾烈土陵园联为例）：
唐来杜甫，宋来涪翁，遗迹尚存山焕彩
前有刘华，后有一曼，英风长继地增辉
此联“杜甫”与“刘华”、“涪翁”与“一曼”都属于人名对。
（2）地名对（以湖南岳阳楼联为例）：
洞庭天下水
岳阳天下楼
此联“洞庭”与“岳阳”属于地名对。
（3）书名对（以河南开封宋园联为例）：
樊楼灯火，梁苑烟花，如读东京梦华录
何氏山林，谢家池阁，会续西园雅集图
此联“东京梦华录”与“西园雅集图”属于书名对。
（4）文名对（以湖北襄樊武侯祠联为例）：
智谋隆中对，三分天下
壮烈出师表，一片丹心
此联“隆中对”与“出师表”属于文名对。
（5）戏名对（以杭州盖叫天寿坟联为例）：
英名盖世三岔口
杰作惊天十字坡
此联“三岔口”与“十字坡”属于戏名对。
（6）药名对（以趣联为例）：
稚子牵牛耕熟地
将军打马过常山
此联“稚子”与“将军”、“牵牛”与“打马”、“熟地”与“常山”都属于药名对。
（7）曲牌名对（以巧对为例）：
水仙子持碧玉箫，风前吹出声声慢
虞美人穿红绣鞋，月下引来步步娇
此联“水仙子”与“虞美人”、“碧玉箫”与“红绣鞋”、“声声慢”与“步步娇”都属于曲牌名对。
（8）杂志名对（以巧对为例）：
瞭望当代
旅游环球
此联“瞭望”与“旅游”、“当代”与“环球”都属于杂志名对。
以上分别例证了第九类“专名对”的若干情形，所举的各小类并非穷尽列举，应该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形。比如在2016年第5期的《征诗征联点评》中，有征上联一题，笔者在点评时试对以“世事多艰，当以短评留岁月；人生苦短，莫因微信耗时光”，用“短评”来对“微信”，这也应该看作是“专名对”的一种对法。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上下联相对应的字词应该是同一类的字词，而同属于名词的字词内部还有更精细的要求，名词内部还有一个表“专名”的特殊小类应对时就更要注意“专名对”，这就是对联对仗所要注意的三个层面的基础问题。
（未完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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