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 | 可怕的诗

还有谁能比药店老板更了解

这条街周围居民的秘密

——碎碎《可怕的诗》

可怕的诗

文 | 碎碎

个人简介

每次

被要求写所谓的个人简介

都令她笔下嗫嚅，颇费踌躇

为什么

只能写出生年月毕业院校发表作品

那些千篇一律的事情

而那些更加惊心动魄

烈火焚心的事

比如一个女人

她的初夜

她做过的人流

她的结婚与离婚

她最狗血的一次分手与心碎

都无从，记录在案

而后者

可能更能代表她的一生

更能说明她为什么成了这一个

而非那一个

每次

她干涩地写下自己的个人简介

都像看一部枯燥的Dang史

致天堂的父亲

你活着的时候

我不相信死

你不在的时候

我如何相信生

拐弯的电话

期待的一个电话

迟迟没有响起

也许永远都不会响

你可以打给他的

却只习惯了，等待

你需要和他比赛矜持

或者比赛无情

比赛忙碌

或者比赛遗忘

手机成了你的仇人

等待自己成为

一具僵尸

等待沧海桑田

地球熄灭

给几个并不在乎的人打电话

你表现得远比正常的你轻佻奔放

澎湃放浪的尺度

令自己吃惊

让世界疯狂

以此摁灭内心的烈火

这让你和他们

对彼此的误解更深

你打了一个又一个

终于破碎

你表现的

永远都是你的反面

但是每个人都自以为很了解你

你感觉自己像个婊子

或者，是婊子一样的生活

极大的失落与失衡

是会催生一个婊子

亲爱的

当没有你

我一定会，变成另外一个女人

一个，婊子一样的女人

粗人

她最后一个走进电梯间

散发香氛阵阵

她的妆容一丝不乱

无可挑剔

让人想入非非蠢蠢欲动

她抬起纤纤玉手去摁电梯的关门键

咔咔咔一连摁了五六下

仅此一下

就暴露了她是一个

实实在在的粗人

甜心

对于那些

从不置疑人生意义

却又活得兴兴头头的人

我总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的幸福在于

从不置疑这个社会

和它的规则

所以你总能成为这个社会和别人的

甜心

明天开始

海子说

明天开始，做一个幸福的人

为什么是明天而不是今天呢

明天永远遥遥无期

明天一直还在明天

永不莅临

由此可见

海子实在是个

不负责任的人

美人

快50了

还在照着20岁的样子打扮

她虽败犹荣的脸

让我看到

美丽

真是女人一生的负担，和累赘

不是你占有美丽

是美丽一直在占有你

药店老板

还有谁能比药店老板更了解

这条街周围居民的秘密

药店东边100米的小区

一个30出头的男人

他老婆出国学习一年期间

他常来药店结账的是

某品牌安全套

超薄

螺纹

大号

桂花香型

两只装一盒

药店南边

住在高尚社区的一位肚子凸起的50多岁男人

每个月都会来购买一种

叫作万艾可的进口药

他甩出两张钞票

不等找零就走出店门

不知是迫不及待走出药店

还是迫不及待去饮下那只药丸

药店隔壁的小区

一个三十来岁，风姿绰约的女人

经常来消费的是甲硝唑阴道泡腾片和痔疮膏

没看到她结账的男人

都会对她升起旖旎的性幻想

还有两条街之外的一个少女

一年里来买过六次毓婷

第一次，她眼睑下垂吞吞吐吐

后来

她便一次比一次娴熟

就像招呼药店老板要一盒感冒胶囊

接过那些惊心动魄的药

药店老板呼吸如常

面无表情

只是偶尔揣测他们的命运

和他们当天夜晚的色彩

有一次在菜市场

药店老板碰上他们其中的一位

正要笑脸相迎打声招呼

忽然想起什么

马上低眉敛笑

转身走远

他提醒自己

必须牢记

对这些人

他并不认识

碎碎，70后。文学硕士。鲁迅文学院第27届高研班学员。现为河南文艺出版社编辑，副编审。在《诗刊》《天涯》《天津文学》《芒种》《红岩》《山花》《文艺报》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评论多篇。出版散文集《别让生活耗尽你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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