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潜江实力诗人梁文涛诗歌精选
这里有人来过
晃游，晃游，晃游
一抬头，你就落到我的视线里
你这没有写上名字的飞叶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是时间的错
把你抓住，揉搓
用身体的气息将你吹散
在这里，你与我毫不相干
你只是脱离树枝的一片飞叶
为什么和我纠缠不清
绕开一群蚂蚁
我弯腰，踢腿
将这里的枯草踩平
零点
梦中的细节
让现实尴尬，抬不起头来
满脑子都是破败的棉絮
越扯越乱
透过白天，我看见夜晚的树
就是秩序
清水与醇酒，不可掺和
死的树枝与树的死
一个人画成了蓝色，一个人画成了红色
最远的越走越近
最近的越走越远
修改
外面有潮湿的空气
我把窗户打开
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我想到了海，远方和运气
２０年前肖刘湾的土台上
那棵老桃树
年年开白花，年年不结果
时间把我揉进桃花的香气中
带到现在
安排在这虚构的城市里
像一只柿子，柔软
任人把玩
片段
白日被戳了一个
三角形的红里带黑的洞
透过洞口，我窥见隐藏白天里的气流
褪掉了颜色
这里是一片很浅的坑，没有土
不能埋人。
枇杷树下，一群孩童光着屁股的孩子
做着大人的游戏
虚构
黑夜无声的逃遁
透明的光像羽毛一样失去控制
我承认，是我的手不小心触碰
你那潮湿柔软的私处
你固执的尖叫
仿佛岩石受到挤压
裂开一条狭窄的缝
你在起伏，像延绵的沙丘
暗红在中午的地板上落下
充满危险和曲折
我们一再坚持，这种简单做法
争取不带任何伤害
建设街93号
无法逃避，来回十年
无论是穿318国道，上园林路
或者是沿章华大道绕东风路
我必须达到
雨水落在门窗上，发出的声音
像时钟指向8点
女儿穿衣背包，妻子煮着细面
母亲在床上继续咳嗽
关上门，我还得出来
依旧走右边，横穿马路
一路上，看少女变妇人老人变老
一个个陌生的人变成熟人
在海边散步
天越走越黑
没有人影
前面出现了灯火
不远的沙头滩
小晴的手挂在我的手臂上
看上去比昨天更年轻
白色的阳帽下
露出被染成亚麻色的头发
一路走来
我等待她开口讲话
但她看上去有目的地保持沉默
我们的左边
月光极为美丽照在海面上
然后，云层将月光分割
我说了些赞美的话，小晴还是低头不语
海面暗淡下来
夜色中，那个很亮很亮的
桔黄色的小圆点
是小晴点燃的香烟
菜市场
那些绿的、白的、黄的
都是我熟悉的
闭上眼睛，我总能看见
母亲自留地里挂着的，躺着的
香瓜，玉米棒，南瓜苞和蒜苗
每天，我都会在这里挑选
我喜爱的颜色
生活，让我记住了那些植物
或者它们的名字
我把胡萝卜切成片
让它们呈现出各种姿态
“萝卜上市，药铺关门。多吃，儿子”
20年前，母亲总是微笑着
在饭桌上，为我夹上一片一片
水煮的胡萝卜
现在，母亲依然在汉江以北
自家菜地里种菜
而我，每天都要在别人篮子里买瓜
那杯水冒着热气
那只杯子，独自立着
早晨8时准点开始
在办公桌上一直冒着热气
问题是，这不是我的办公室
那杯水离我很近
锃亮的桌面，有女人擦洗过的气味
一张纸飘了下来
盖住了掉在地上的派克钢笔
水走向冰需要多长时间
这枯萎的鸟巢
任时间随意的搬动
热气正在消逝
打湿了整个屋子
那杯水依然一动不动
渐渐地失去了味道
去年
那些阴暗、潮湿的背景
被漫天的雪花衬托
闭上眼睛，我以为会看不见
暗哑的枝头，不见一只鸟的隐藏
慢慢地，脚下的痕迹
暴露出来
总有一些事物会就此遮蔽
拒绝光，或者温暖
假装生活在别处
在右边行走
我在右边行走
常常发现
很多东西都在右边
很多东西不在右边
多年以来
我坚持在右边行走
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种习惯
我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
不知道南北
只知道左右
比如，幸福在前面走着
像一对男女
幸在左，福在右
忧伤在前面躲藏着
像母亲的儿子被人拐买
忧在左，伤在右
数 数
这里是天上人间歌舞厅
这里坐着我，我用一根烟
点燃另一根烟
并将玻璃杯在手中转动
瓜子、口香糖依次排放在面前
我开始数数
一二三、四五六、六七八
在对座，穿吊带束身细腰的阿妹
每分钟用50秒的时间
打量着走过来走过去的男人
也许，用了剩余的10秒中的一秒，瞟过我
我接着数十一十二十三
我接着数，五十八五十九
现在是九点一十五分
阿妹和她的朋友纷纷离座
在男人们的怀里舞蹈
再过十五分钟天上人间的男女们，将会
在一片音乐的黑暗中融为一体
而在我嘴唇的翕动中，一条翻飞的巨裙
蒙住了我慢慢合上的双眼
窗户和石头
把一块石头搬起，又放下
把一扇窗打开，又关上
一整个下午
我重复着这些简单的体力动作
石头是我从窗户外搬进来的
窗户本身就在这栋房子里
从窗口望去，并细心打量窗外的石头
和房间里的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仔细想了想，这和窗户没有实际的关系
假如，关上窗户
可就真的记不起石头
原来的模样了
从南昌到武昌
从南昌到武昌
一列火车
带着我一路小跑
车从一个隧道出来
天就亮了
但还是没有达到湖北境内
车过庐山
我一眼看见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孩
在清晨的风中打颤
他左手拎着塑料袋
右手拿着个空矿泉水瓶
和我的目光相遇
一闪而过
看得出来
他的目光使劲接近这列火车
而我所能做的就是靠铁轨来
连接我与他的距离
然后，连同他的眼神
一起带回武昌
梁文涛，男，1980年代末开始创作，现居潜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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