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看树
秋日看树
作者 | 张梅
编辑 | 晓枫婉月
春天看花,秋日看树。重阳以后,众叶如染。
遇上几株姿容美好的树,好比遇见儒雅之士。树皮上自然有了岁月留下的灰褐的疙瘩,树叶上也自然会有虫蛀的孔洞,一切显得都不重要,叶子稀疏的,浓密的,黄中带绿的,满树金黄的,都尽呈着美好。
沿着湖边慢走,树立于自己的位置,人钦佩树的淡定稳重,可是树羡慕人的行走么?或许也有,到了秋天,叶片离枝,像是远行。蹲在草地上,先行飘落的叶片如舟漾碧波,又像躺在草地晒着暖阳的娃娃。有的树颇具母性,她们的种子众多,滚得到处都是。
栾树盛装如同参加一场演出,每棵树头,团起一片粉粉的霞,起初以为那是她们的叶子,如春日的香樟一般,要红上一阵子。她们的花那么高,似乎本来就不打算与人相亲,寻常所见的桃李杏梨,被种在农家院落,鸡鸭在树下扒拉浮土,与其相比,栾树好像清婉的女子,不屑于凡俗的日子。她们的花,一律小灯笼状,微微绽开,落在地上,才让人看清她们的模样,花瓣如丝绢,四片,留一个秀气的小口,这莞尔一笑,又让我觉得栾树的花纯净而天真,清婉又没有机心,更是难能可贵。宋代有位叫诗人孔武仲,写过一首《楸花》,其中两句,用来赞咏栾花,也是可以,“淡薄已无俗,秋高真出群。峨峨揭翠藻,漫漫缀红云”,仰首相看,这些高举在树端的栾花,真有脱俗之美。
大概是前几日台风夜袭,一根细枝连带整串的花提前离枝。透过她们粉色的小窗户,看见仁丹大小的果子,尚未成熟,毕竟秋天的时光还长。本来不知她们的芳名,晚间,看见一位女作家的博客,那种描述,和白日所见,不差分毫,认定就是她,这位女作家写道“秋天原本空无一物,徒剩长风万里,以及栾树粉色的荚在枝头哗啦哗啦地摇——如果她们高兴,摇上一整天,也不显累”,栾树都站那么久了,哪儿也不能去,自然赋予她们坚定的品质,到了花期,喜悦如此,美好如此,让人能感受到她们的欢愉。
合欢一直开,似乎舍不得谢幕。看上去那么柔弱,羽状的叶子羽状的花,放进一阕小令里才合适,这么在风急露冷中,不免让人怜惜。枝丫撑开,绿叶上的花,丝线一般细密,轻盈得如同梦境。“合----欢”,当两个字念出,又仿佛听见平畴深处响起婚嫁的喜庆唢呐声,远亲近邻,围坐笑语,充满祝福之意。如果说栾树是少女的情怀,那么合欢,是新婚女子的娇羞,宁静娴淑。看着看着,就让人醉了。
桂似乎失了矜持,挤满了枝,黄碎的花粒,稀松平常的日子,陡然因为桂的存在,活色生香起来。一向忙于锅台的老父,早锻炼回来,竟然也折了几枝秋桂,缥缈的芬芳,充盈着素净的书房。不由得对草木起了感激,适时而开,不会爽约。桂花蒸的初秋,因为她的存在,燥热忽略不计,吸入肺腑,以驱体内浊气。甚至让人浮想翩翩,等迈入老境,不居楼上,要一庭院,种些桃,种些桂,种几畦菜……
秋天的树,渐渐迈入一年中的老境,秋霜一阵寒似一阵,寒来千树薄,则是另一种值得品味的意境了。
张梅,居江南小镇。爱文字,爱草木。安静生活,安静写文。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晚饭花》,已在《散文》《华夏散文》《安徽文学》《北京日报》《新民晚报》《安徽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书评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