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熊继柏运用温胆汤经验总结
温胆汤出自宋代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由半夏、竹茹、枳实、陈皮、甘草、茯苓组成,功效清热化痰,原方主治“心虚胆怯,触事易惊,或梦寐不祥,或异象惑,遂致心惊胆慑,气郁生涎,涎与气搏,变生诸证,或短气悸乏,或复自汗,四肢浮肿,饮食无味,心虚烦闷,坐卧不安”。熊继柏教授临证常用温胆汤治疗各种疾病。
运用温胆汤的范围与指征
熊继柏运用温胆汤的范围极为广泛,涉及内、妇、儿、五官各科,内科涉及心系病证、脾胃系病证、气血津液病证、肢体经络病证。其运用温胆汤的指征如下。
痰热扰心 心主神明,亦主血脉,故痰热扰心见症包括痰热上扰心神与痰热痹阻心脉两方面。痰热上扰心神多见不寐,轻则入睡困难、寐而不酣,重则通宵不寐、彻夜难眠。痰热痹阻心脉可见心悸,甚则怔忡;胸痛,轻则胸部隐痛,甚则心脏部位刺痛,夜甚昼轻,疼痛或放射至右胸,或牵引至肩背,兼见气短、憋闷。
痰热犯胃 脾与胃同居中焦,以膜相连。脾主运化,其气升清;胃主受纳,其气降浊,故脾脏与胃腑纳运相得,升降相因。《素问·五脏别论篇》曰:“夫胃、大肠……天气之所生也,其气象天,故泻而不藏,此受五脏浊气,名曰传化之府,此不能久留,输泻者也。”大肠与胃,气皆主降,共同完成传化水谷、输布津液的生理功能。故痰热侵犯胃腑,亦牵连脾脏与肠腑,包括胃气失于和降可见恶心、呕吐(包括呕吐胃内容物或痰涎)、呃逆、嗳气;脾失健运,升清无权可见纳呆、便溏、体乏、懒言;胃肠气滞,传导失司可见痞满、腹胀、腹痛、便秘。
痰热上蒙清窍 《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曰:“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其精阳气上走于目而为睛,其别气走于耳而为听,其宗气上出于鼻而为臭,其浊气出于胃,走唇舌而为味。”痰热随经络上走头面,蒙蔽清窍,则见头目、耳鼻、口舌、咽喉病变。包括痰热蒙蔽头目可见头晕胀痛、首重如裹;痰热蒙蔽耳鼻可见耳鸣如蝉、鼻塞多涕;痰热上泛口舌可见口中干苦、口不能语;痰热阻于咽喉可见喉中多痰、胸咽拘紧、声音重浊。
痰热阻滞肢体经络 《灵枢·经脉》曰:“经脉者,所以能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故痰热循经络流注周身,致经络痹阻不通,可见肢体经络病变。包括痰热流注头面部经络致面部麻木、口眼㖞斜、迎风流泪、头面疖疹、头摇不能自主、眉棱骨及牙齿部位明显压痛、脱发伴头部渗油脂;痰热痹阻四肢经络致四肢麻木僵直、手足厥冷;痰热流注周身经络致形体肥胖、皮下结节、肚腹挛急、面足浮肿、身体痿软。
痰热所致的其他见症 《素问·灵兰秘典论》曰:“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故痰热滞于三焦,水道不通,营卫不和,可见渴欲饮水、小便色黄、自汗盗汗的津液病变。《灵枢·水胀》曰:“子门闭塞,气不得通,恶血当泻不泻,衃以留止……月事不以时下,皆生于女子。”故痰热滞于胞宫可见月经先期、月经后期、月经量少、色暗、多血块、痛经等月经病变。
痰热内滞的舌象与脉象 舌质红、舌苔色黄厚腻是痰热内滞的典型舌象,然热有轻重,痰有多寡,故舌质亦有淡红者,舌苔亦有色白或薄腻者。此外,痰热痹阻,致气滞血瘀可见舌色紫;痰盛津泛可见舌苔滑;热盛伤津又可见舌上少津。脉滑数是痰热内滞的典型脉象,然亦有热不甚可见脉滑不数者,亦有痰不盛可见脉数不滑者,亦有痰气互结可见脉弦滑者,亦有痰瘀互结可见脉涩者,亦有痰热内伏可见脉沉滑或沉细滑者,亦有痰热郁闭气血可见脉细滑或脉细者。
温胆汤加味
熊继柏运用温胆汤,多在原方基础上适当加味,其主要意义有二:一是增强温胆汤清热化痰的功效;二是兼顾疾病的特殊症状。
增强清热化痰功效 以温胆汤酌加黄连 ( 即黄连温胆汤) 、黄芩、大黄等,可增强清热泻火之力。三药皆长于清热,然归经与功效不尽相同:黄连主入心经,故因痰热扰心见心悸、胸痹、不寐、梦游、癫狂等,多以黄连加味治之;黄芩主入肝胆经,《灵枢·经脉》言:“胆足少阳之脉……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故因痰热阻滞少阳胆经见耳鸣、耳聋者,多以黄芩加味治之;大黄味厚通泻,善于通便,故患温胆汤证兼见便秘者,多以大黄加味治之。
温胆汤酌加瓜蒌、浙贝母、石菖蒲、远志、天竺黄、土贝母、白芥子等。这类药化痰之功虽一,然主治之症各异。《素问·脉要精微论篇》谓:“衣被不敛,言语善恶,不避亲疏者,此神明之乱也”,故患者狂躁、彻夜不眠,加石菖蒲、远志、天竺黄可化痰浊,兼能开心窍,定神明;若患者不寐兼见腹部皮下结节,加土贝母、白芥子可化其皮里膜外之痰,兼解毒散结,通经活络。
兼顾疾病特殊症状 《素问·至真要大论》谓 “诸风掉眩,皆属于肝”,故患温胆汤证兼见头晕头痛者,熊老师常酌加天麻、钩藤、全蝎等以平息其内风;或酌加白芷、川芎、藁本、菊花等以疏散其外风。再如,兼见鼻塞不通者,多仿苍耳子散之意加苍耳子、辛夷、白芷、薄荷四味,散其风邪,通其鼻窍,直达病灶。又如,妊娠恶阻者,加紫苏梗、砂仁、黄芩,止呕安胎两善其功。
另外,十味温胆汤原出自 《世医得效方》,系在温胆汤基础上去竹茹,加人参、熟地黄、酸枣仁、远志、五味子。熊继柏以此方加减,去熟地黄之滋腻,五味子之酸敛,以防壅助痰热;加竹茹、丹参以清热化痰,活血通脉,合为经验方,亦可视为温胆汤的加味方。本方功效清热化痰、益气通脉,常以之治疗心悸、胸痹之属于气虚兼有痰瘀者。
温胆汤与他方合方
熊继柏教授以温胆汤与他方合用治疗多种疾病。
与“经方”合方 与温胆汤合用的经方包括小陷胸汤、瓜蒌薤白半夏汤、枳实薤白桂枝汤、旋覆代赭汤、厚朴大黄汤、泻心汤、防己黄芪汤、芍药甘草汤、甘麦大枣汤、酸枣仁汤,其运用多遵循经方 “方证相应”的临证思维。《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曰:“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数欠伸,甘麦大枣汤主之”,故予温胆汤清化痰热以治其本,又合甘麦大枣汤兼顾 “脏躁”,方证相应,效若桴鼓。
与“时方”合方 与温胆汤合用的时方包括丹参饮、颠倒木金散、通窍活血汤、失笑散、桃红四物汤、孔圣枕中丹、安神定志丸、天麻四虫饮、苍耳子散、王氏通气散、五味消毒饮,其运用多遵循时方“辨证论治”的临证思维。例如,患者“胸闷,胸痛,心悸五天,伴口苦,眩晕,呕逆,动则气短,纳差,大便结。有冠心病、高血压病史八年。诊见舌淡紫,舌苔黄腻,脉滑数。”其中舌苔黄腻,脉滑数是痰热之象;舌质淡紫是血瘀之征;痰热犯于胃肠,故见呕逆、纳差、便秘;痰热上扰清窍,故见口苦、眩晕;至于胸闷、胸痛、心悸、气短诸症,既由乎痰热,亦关乎血瘀。颠倒木金散出自《医宗金鉴》,药用木香、郁金二味,歌诀云“胸痛气血热痰饮,颠倒木金血气安”,又谓“属气郁痛者,以倍木香君之;属血郁痛者,以倍郁金君之”,可见本方所治为胸痛之因于气滞血瘀者。
上证病机,既见痰热,又见血瘀,且二者相因为病,痰热阻络则气血为之不利,气血瘀滞则痰热为之积聚,故径投温胆汤清热化痰,合颠倒木金散行气散瘀,病遂向愈。
再如,患者“经前呕吐,四年不愈,甚则呕苦,经期滞后,月经色暗量少,舌苔薄黄,脉滑。”综合症状与舌脉,患者之呕吐因于痰热无疑,然又见月经后期、经血量少色暗,此瘀阻胞宫之征,且患者之呕吐随月经而发,四年不愈为久病多瘀。桃红四物汤原名加味四物汤,出自明《玉机微义》,功效活血化瘀、养血调经。熊继柏教授以本方与温胆汤合用治之,兼顾了痰热与血瘀的双重病机,仅予十剂,四年之痼疾竟瘥。
温胆汤与他方先后
对于病机复杂或病机有所变化的病证,熊继柏教授或以他方与温胆汤交替使用;或先以温胆汤治疗,再以他方善后;或先以他方治疗,再以温胆汤善后。
例如,患者诉“脱发三个月,且头部渗油脂,伴严重失眠,食纳较差,舌红,苔黄腻,脉滑。”主诉虽为脱发,然失眠纳差之症绝非形成于旦夕之间,且与脱发联系密切。发为血之余,毛发之生发全赖血之滋养;人卧则血归于肝,夜不安寐则血不得养;血之生成全赖脾胃运化水谷,纳运失常则血无从化生;血生乏源,故毛发不得滋养。《素问·标本病传论》言:“先病而后逆者治其本……病发而有余,本而标之,先治其本,后治其标。”故先予温胆汤安其心神,和其胃气,以复血之化源;再投神应养真丹合苓泽饮,养血祛风化湿以治脱发。两方交替使用,兼顾疾病的复杂病机。再如,患者“反复呕吐清水痰涎,量多色白,以晨起、上午为甚,迁延一个月未愈,兼见脘腹胀满,嗳气厌食,吐后觉舒,大便溏薄,舌淡红,苔白滑,脉滑。”此系痰饮呕吐,熊继柏以胃苓汤治之。复诊时患者前症均见减缓,然又见口苦、苔黄厚腻,为痰湿微有化热之象,又投温胆汤治之,针对其病机变化,以善其后。
一.方名由来及病机分析
肝胆木气如春气之温和,温则胆气乃能调达。肝喜调达而恶压抑,胆喜宁静而恶烦扰。素有胆气不足,复加情志不遂,木郁而土气不达,土气不达则生痰湿;气郁痰阻,日久化热,气、痰、热三者交郁,胆胃失和,胆失其调达之性,胃失其通降之机,从而构成温胆汤证。欲复其性,必先去其痰湿气郁,气郁痰湿得去,则胆气自和。全方无治胆之药,却有祛痰利气、条畅气机之功,正所谓“邪去则正安”。原方生姜用量最大,为四两,后世减生姜量,加茯苓,同时相对突出竹茹清胆和胃之功。
二.组方分析
方中,二陈汤为治痰湿的总方,陈皮、半夏、茯苓化痰湿兼降肺胃之逆气,生姜散痰饮而和胃,甘草和中,竹茹降胆胃之逆气、清胆化痰,枳实降肺胃之气兼化痰开郁,故全方偏于化痰湿、降肺胃胆之逆气。因痰湿为浊阴,随逆气而上泛,经云“浊阴出下窍”,故降气化痰、导痰湿下行是治疗大法,以恢复右路因痰湿阻滞、胆胃气逆所致的气机不降。
方证可见头痛眩晕、胆怯易惊、心烦口苦、心悸失眠、泛恶欲吐、纳呆呃逆、腹胀大便不调等。其中,胆怯易惊、胸胁不适、泛恶欲吐,兼见舌苔腻,或自诉痰多或打呼噜或身沉感,脉弦偏滑,是辨证要点。
此方核心病机是“胆郁痰扰、胆胃失和”,临床灵活加减可以治疗“气郁生痰变生的诸证”,以此构成了灵活变化的温胆汤类方。
三 、温胆汤类方
柴芩温胆汤:治疗少阳气郁化火,经气不利较重,症兼见胸胁苦满、口干口苦、偏头疼或气窜作痛、胁下痞硬(加生牡蛎、川楝子)。
黄连温胆汤、芩连温胆汤:治疗气郁化火,痰热扰心而热势较显,以心烦、口苦、失眠为主诉者。
丹栀温胆汤:治痰热内蕴,少阳相火郁勃,主症见烦热汗出。
郁菖温胆汤:治疗痰热郁于胸膈,痰阻气机而见胸闷胸痛者;或痰蒙心窍而致神识不清、言语不利者。
龙牡温胆汤:治胆气虚怯、心神不宁,以胆怯易惊、心悸、夜寐不安为主症。
十味温胆汤:原方去竹茹,加人参、酸枣仁、远志、五味子、熟地。补养安神之力大增,针对虚烦不寐、心肾不交者效果较好。
归芍温胆汤:治疗少阳痰热兼阴血亏虚(气郁化火伤阴),多兼见肢体麻木或拘急。
羚钩温胆汤:治疗少阳痰热兼肝阳上扰证,多兼见头痛、头胀、耳鸣、易起急等症。
蚕蝎温胆汤:治疗痰热动风入络者。
黛蛤温胆汤:治疗少阳痰热,扰心犯肺,症见烦躁、咳嗽痰多者。
硝黄温胆汤:少阳痰热挟胃家实滞,症见多食易饥、腹胀、便秘者。
四、时代病时代方
从神的角度用温胆汤。当今时代越来越多的神志疾患,如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焦虑症等。凡是病人脉象上越,形神不安者,皆可用之;
从气的角度用温胆汤。这个时代竞争日益激烈,不少人处于斗气状态,病人一过来,抱怨特别多,说话也特亢奋,口中带着秽浊之气,整个气不能下顺。气不下顺的结果,从胃食管到咽喉口腔都是痰气上泛,表现为各种炎症,如慢性咽炎、反流性食管炎、胃食管反流病、胃炎、胆囊炎等。
从痰的角度用之。病人一来说经常咳吐痰浊,晚上打呼噜也厉害,这是明显的痰湿作祟。
从怪病的角度用之。朱丹溪云怪病多有痰作祟,疑难病,久治不愈,可以从这方面考虑。
从脉象上把握温胆汤。凡脉弦滑,中焦郁堵,上焦亢进,均可加减用之。
从舌象上把握温胆汤。病人舌苔厚腻,舌质偏暗,口中有秽浊气逼人。
总之,温胆汤是治疗当今时代病很好的一个方子,是这个时代的主方。为何?因为我们这个时代普遍生活水平上来了,饮食都过度了,而且处于浮躁竞争的状态。饮食过度,伤及脾胃,痰湿由此而生,怪病从此而出,加之长期斗气、生闷气、心神浮越,这样痰多、气乱、神上越,从而形成了温胆汤证。
柴胡温胆汤临床运用--枢机不利,痰热上扰清窍
枢机不利,痰热上扰清窍
痰热或湿热之邪随气机的升降,无处不到,所以向上可以干扰清阳、干扰清窍。手足少阳经脉皆上头,皆与耳、目等清窍有关,若枢机不利,胆火上炎,或者有湿热熏蒸于上,则头、目、耳这样一些清虚之地就无从清虚了。清虚之地为痰热上扰,为胆火上炎,不能清虚,所以发生一些症状。况且手少阳三焦为水火气机游行出入之所,故少阳火郁,以致三焦水火运行失常,因为少阳三焦运行失常,水火气机也就运行失常,或者三焦为湿热所阻,则胆火郁积而发,手少阳三焦不利,水火气机不能正常的运行。朱丹溪的《格致余论》,里面专门有一篇叫做相火论,说相火寄生于肝肾二部,游行于胆、膀胱与三焦之间。现在三焦为湿热所阻,那么胆火郁积而发,或者二者相互为病,同时有先后之分,有的是先有三焦湿热,而使胆火上扰;有的是先胆火内郁,而使三焦不利,产生湿热;有的是两者同时出现,或者二者互相为病以致湿热上蒸,热为湿阻,即此类病证之由来。这一类清窍不利的证候,是源于手足少阳功能失调,以至于清虚之地无从清虚所出现的证候。
病案一
颜某,男,57岁,暴聋、耳鸣40天,经西医五官科检查诊断为右耳感音神经性耳聋,左耳虽然不是耳聋,但是听力也下降,受到一点影响,头部CT显示右侧基底节区腔隙性脑梗塞,右侧肢体活动较差,口黏而苦,舌质红,苔薄白滑腻。耳聋,一般暴聋多属于实证,突然耳聋的,短时间里面耳聋的,多是实证,此例起病突然,CT扫描结果是右侧基底节区腔隙性脑梗塞,CT说明基底节区有瘀血,脑梗塞是有瘀血,是实证,这一点足以证明有实邪存在。这个实邪是什么?瘀血。瘀血通过什么看到的?就是CT。脉弦,舌苔薄白滑腻,质红,乃少阳风火兼挟痰热上扰之象,就是说既有少阳风火上扰,又有痰热随着少阳风火上扰,亦为实邪之佐证。起病何以突发呢?分析这个病情,考察他七年之前曾经患过一次脑梗塞,虽已临床治愈,当时治疗后症状完全消失,可以继续工作,也就没有再治疗,这是病后失调,病症一好就马上参加工作,疏于调养,况且到现在年近花甲,花甲之年,相火易动,这个在一部分病人当中,确是事实。朱丹溪讲:“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这个病人呢,是火动,并非阴液不足。相火易动,三焦不和,痰湿内生,以致风火兼痰热上逆,血络受损,清窍壅滞,故为暴聋,清窍不利了,所以发生突然的耳聋,而右侧肢体活动较差,少阳和肝经都行于人身之侧,他一半的肢体活动较差,我只是针对这部分病人而言,不是说所有的半身活动较差都与少阳有关,如果要是这样讲法,那王清任的补阳还五汤就没有办法解释了。为什么叫补阳还五,为什么不叫还六?他说人身的气血十成,你阻完了五成,所以就半身瘫痪,把这五成恢复了,病就好了,所以叫做补阳还五。那是另外一类病型,也是半身瘫痪,但就不能当作少阳的问题看待,各有不同。
大家看看在经脉的走向上,《灵枢·经脉篇》讲胆足少阳之脉有一条支脉,“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而三焦手少阳之脉,“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而且还特别提到他的病症,“是动则病耳聋,浑浑焞焞”。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说少阳所至为喉痹,耳聋,那就说明病人耳聋,与少阳经脉有关,与痰热上阻,损伤络脉以致瘀血有关。那么这样分析病机就出来了,以上均可说明手足少阳与耳有生理联系,而病症之中均有耳聋之论述,综合其病机为:枢机不利,三焦失和,胆火挟痰热上犯清空,血络瘀滞,故治以和解枢机。少阳胆火上炎,枢机不利,所以要和解枢机,清热化痰,活血通络,这个处方就是柴胡温胆汤加胆南星、石菖蒲、远志、郁金、磁石、全蝎、蜈蚣、土鳖。用蝎子、蜈蚣无非是既能驱风又能通络,还有一定的活血作用,那么配上了土鳖以后活血的作用就显著增加。加减法很简单,如果脘腹胀的,加枳实、厚朴。共服药3周,3周后除右耳偶尔轻度耳鸣以外,听力都已恢复,余症消失。当然这个病人不是太重的,腔隙性脑梗也有很重的,如果是很重的病人,你说三周把他治好,那就是乱吹。这个病人比较轻的,虽然比较轻,但病症明显,痛苦还是很多的,治疗的效果是很好的。如果是重病,想3周内达到这个效果是不可能的。
处方:柴 胡10g 黄 芩10g 法 夏10g 陈 皮10g茯 苓10g 炙甘草6g
胆南星10g 石菖蒲10g远 志10g 郁 金10g 磁 石10g 全 蝎10g
蜈蚣2条 土鳖10g
病案二
王某,女,66岁,眩晕一月,行走时肢体震颤,耳有闭塞感,听力下降,眼睑困顿,饮食一般,二便尚可,舌苔白而略厚,脉弦缓。这个病人的症状很简单,最大的痛苦就是走路的时候不行,一边走一边震颤,因为震颤所以不敢走路,没有人扶持的情况下,他怕跌跤,60多岁的人了,所以不敢走路了。拿着碗吃饭不能持久,抖,拿筷子刚开始几下可以,后来就不行了,抖的厉害,菜都抖掉了。这个病虽然不算重病,但是也很令人恼火,因为不能活动啊,不是不能走,而是心里的一种恐惧感,身体震颤,怕跌跤以后加重病情。现在我们就根据这样一个病情,讨论有关的眩晕的问题。关于眩晕一证,一般有三大学说,三大学说里面《内经》占了两个,一是从虚论,这里选择了一段比较有代表性的,“髓海有余,则轻劲有力,自过其度,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酸眩冒,目无所见,懈怠安卧”,脑为髓海嘛,故后世医家多从虚证立论,说“无虚不作眩”,这应该起始起于《内经》,一直到今天,从虚立论还是临床有效之法。如果真正是因为虚损,补虚当然是最好的方法。当然补虚方法也很多,是阴虚、阳虚、气虚、血虚,五脏六腑是哪一脏腑有虚,补法都不同,这是一大类。另外一个是从风立论的,这个就少一些,主要表现在《至真要大论》里面的病机十九条,其中讲到“诸风掉眩,皆属于肝”。
到了金元时期,刘河间对这一条大为提倡,认为眩晕之类的病证都是火热上炎引起的,不仅是大力提倡发展了这一学说,而且创制了一些有效的方药。同样也是在金元时期,朱丹溪另辟奚径,独创新说,自己创立了一个学说,认为由于痰或痰火上扰可以引起眩晕,痰火上扰清窍,以致眩晕不宁,所以有人就把这个学说称为“无痰不作眩”。无虚不作眩,无风不作眩,无痰不作眩,直到今天对于眩晕这一类的病,只要掌握这三方面,应该说思过其半矣。到了明代的张景岳,他是一个忠经派,是注解《内经》的一个名家,他除了著有《景岳全书》以外,还著了一本《类经》,将《内经》进行分类,他对于因风、因痰这两个派都有微词,就是批评的意见很多,特别是批评李东垣,说《内经》上没提过因痰而眩的,《内经》只有因虚而眩,因风而眩,况且因风而眩的很少,被刘河间夸大了,对于刘河间的夸大他也批评。我个人认为,在学说的发展道路上,常常是一波几折,况且有些问题在当时不一定是很清楚,后人可能更加清楚。
这三种学说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缺一不可,在目前的中医临床上这三者都是有用的,都是有效的,都是好方法,不要互相抵触,可以并存不悖,这更加符合临床的需要。由此可见,此例眩晕、耳鸣当属少阳枢机不利,三焦失和,风痰上扰,兼瘀血阻滞,像这一类的病证中,完全没有瘀血的很少。但是要说有瘀血,又很难拿出瘀血的证据,是哪个地方有瘀斑?还是有青筋暴露?或是其他什么瘀血的象征?这个在宏观上不太容易看出来。今天上午查房的时候就有同事提出来,你说有瘀,这个瘀在什么地方?我认为“病久入络”,病程过久,这个病邪就影响血液和脉络,影响的结果就是形成瘀血。如果说这个瘀血从宏观上就可以被你发现,那么叶天士何必有病久入络这个结论呢?看都看出来了,有瘀血就是有瘀血,久也是有瘀血,不久也还是有瘀血。那是因为叶天士从临床上体会到了,病久的人从四诊上很难发现他有瘀血的象征,而用了活血化淤的药,确实提高了疗效,所以他得出了病久入络的结论。
我说这个病人有瘀血,主要就是根据这个思想。上面那些症状不多,也没有什么瘀血象征,就是根据他病久,络脉不通,所以就采用了这个柴胡温胆汤的方法,开了7剂。服3剂之后,眩晕好转,她很高兴,说眩晕好多了,只是耳鸣有反复,有时候轻了,有时候重了,特别讲到睡觉的时候,如果睡着了她就不晕了,起床下来活动一下以后也不晕了,就是刚刚要睡下去的时候头晕,那一阵儿晕,早上要起来,从床上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她就很晕。
在二诊的时候,我就考虑到刚刚起床、刚刚卧下去,或者刚刚坐下去,由坐位刚刚起来,在这个时候头晕,就有点象《伤寒论》第67条讲的苓桂术甘汤“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起则头眩是表明体位有改变,最简单的就是说,由坐位站起来头晕,那么起床算不算起?由站立位去睡觉,那么睡下来就晕,我认为这都属于起则头眩的范畴。前面的痰热有所缓解,热轻之后,可能湿邪或者水饮还存在,所以我就给她换方了,不再继续用柴胡温胆汤,而是用的柴胡苓桂术甘汤,所以复用经方便是新法啊﹗小柴胡汤合苓桂术甘汤这两个方子合并,就完全是新方,其实与温胆汤合用也是新方法。改用这个方法收效还是比较好,吃药不到一个月,症状基本消失。
处方一:柴 胡10g 黄 芩10g 法 夏10g 陈 皮10g茯 苓30g 竹 茹10g 枳 实15g 僵 蚕10g蝉 衣10g 胆南星10g 莱菔子10g 钩 藤30g全 蝎10g 金刚藤30g
处方二:柴 胡10g 黄 芩10g 法 夏10g 太子参10g茯 苓30g 桂 枝10g 焦 术10g 炙甘草6g全 蝎10g 蜈 蚣2条 莱菔子10g 钩 藤30g土 鳖10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