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已经关闭了四季,我以为我厌倦而轻松,但是就迎来了秋风。”
当北京那阵猖狂的热渐渐退却,当夜里开始感到朦胧的凉意,便发觉,秋已近。
迎接秋天的方式,是在经常光顾的酒吧,点了一杯清秀淡雅的“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细巧的玻璃杯里,莹白如玉的酒,洒上细碎零落的花,有种淡淡的哀愁。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它的名字,我大概会联想到《春江花月夜》——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那又是另一段哀婉的故事。
酒单上的配文(原话已无法记起)——如果你恰好经过阿尔吉侬的坟墓,请记得为她献上一捧花束。
马尔克斯《霍乱时期的爱情》里最浪漫的句子,也不过如此。
在这样的夜里,坐在对面的人是谁,埋在酒意里的是谁,送你回家的人是谁,与你道晚安的人是谁,都没有关系。
骨子里,我始终还是个稍许冷清、适合孤寂的人,所以才会在衣香鬓影、灯红酒绿中,毫无踯躅地选择了它。
就像我很难选择爱情,与此同时,也很难被爱情选中。
上一次玩剧本杀,DM问我亲情友情爱情的排序,我不假思索地将这六个字重复了一遍。
我可以无数次心动,但我不会一次轻易为爱情坠落,这是我的荣光,这是我的哀凉。
虽然我不知道阿尔吉侬的故事,她或许又是另一个时空的塞西莉亚——
你知道我说的是伊恩麦克·尤恩小说《赎罪》里那个与心上人阴阳永隔的苦情人。
所有的爱情都难免有瑕疵,然而或许瑕疵才是爱情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们越是将爱情定义得斩钉截铁,我们越会与爱情离得渐行渐远。
02|
“我以为我已经关闭了四季,我以为我厌倦而轻松,但是就迎来了秋风。”
立秋的这天,读到这句话,心里生起淡淡涟漪,让我想到了夏天匆匆相遇,又徐徐告别的那些人。
不到最后,我也不会知道,他们之于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许就像所有人,最终无奈或勉强,成为轻描淡写水中书那薄薄的一页,在岁月的河里明亮又憔悴。
在本该忘乎所以的年纪,却早早地对爱情拥有太多的怀疑,但即便再小心翼翼,总还是会猝不及防地心动。
当手掌的温度附着在手背,一声关切的问候;当一个人静静靠住书架,默默读一本书的身影蓊蓊郁郁在心头;当我看向你,而你终于没有婉转退却的眼眸。
但心动总归与爱情还隔着很迢遥的一段距离,雄关漫道真如铁,很多人纷纷在半途缴械投降。
我们只能选择原谅,因为热情会冷却,因为金装会卸除,这是谁也无从逃避的自然规律。
更何况,有些人,真的只适合到心动为止。
心动是一次浪荡的冶游,没有负担,没有羁绊,而爱情,爱情是一条不归路,去的路上载歌载舞,回来的时候五劳七伤。
心动短促如焰火,爱情沉沦似泥沼。
于是我才能心安理得地说一句——
就让我们之间的故事,到夏天为止。
也许结束,才是对一段感情,最澄澈透明的交待。
03|
在我心目中,一部具有秋天气质的电影,应该像《英国病人》那种。
不仅仅因为那充斥在眼前弥漫而彻底的黄色——天空的颜色、沙漠的颜色、营地篝火的颜色、男人女人饱经风霜的脸庞和头发的颜色......
还有将火热深情掩埋在内心,在欲望与禁忌之间挣扎不已,神情沧桑而迷茫,做爱的时候短暂却辉煌,像一枚枯叶决绝地坠落,那令人目眩神迷颓败的激情;
最要紧的是,那茫茫无涯、悲哀萧瑟的结局,男人带着希望与愧恨远去,女人拥着希望与冷清一点点萎谢。
直到最后一刻,她都相信他会归来,她只能选择相信。
他不是没有回来,他只是没有在对的时间回来。
他们不是不能相爱,他们只是没有在彼此最合适的时候相爱。
这段爱情不是不能有更加圆满的结尾,只是这样的结尾才足够让人心碎且回味。
所谓爱情,最残酷的地方,不正在于此?
拉尔夫·费因斯赋予了男主角与生俱来的深沉与忧郁,加布里埃尔的配乐将这段凄美的爱情镀上了隆重的鎏金。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唐朝诗人白居易写李隆基杨玉环的千古情诗,在艾马殊伯爵和K的爱情篇章里迂回萦绕。
从此K成为了挂在伤痕累累的艾马殊伯爵胸前的那枚“红字”,永恒灼伤、永恒发烫、永恒失落、永恒迷惘。
我们胸前没有“红字”,并不代表我们纯洁无辜。
只是我们没有选择那条崎岖凶险,风雨寒凉的路。
在他们的爱情面前,我们噤若寒蝉。
04|
在秋天的时候,想起一部“秋天”的电影;在秋天的时候,想起一段“秋天”的爱情。
我一直相信,这世间诸多纷纷扬扬的情事,有一天不会彻底被时光淹没,它总会留下些什么。
一个类似“K”的字母、一本名叫Atonement的书、一座不幸被火焰吞噬的美丽建筑......
一丝微微发烫的温度、一道无言萧飒的背影、一阵似有似无的香气......
代替那些爱过又失去的男男女女,与时间负隅抵抗。
等待着在岁月的雾霭沉沉里,一次次死去,死去又复活,其余的时间,只是静静地安睡。
也许这就是我们相遇,最终的结局。
也许这就是所谓爱情,最终的结局。
希望有一天,当你想起我,事隔经年,依然有凭可据,有证可依。
哪怕你也只是,心动过那么短短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