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组章】故乡辞

大风里的故乡

故乡的马群，被一场场大风吹散。端起酒杯的人，像父亲，忘记了酒里的毒。

一头头铁牛，在风里长了翅膀，被喜鹊追赶。大地亮开嗓音，是新绿，是蛙鸣。

八月的麦子，九月的大豆。风里舞蹈，雨里歌唱。坚守村庄的少女，已两鬓斑白。她放飞炊烟的手，抖落一地一地的鸡鸣。

一茬茬秋天，在收割机庄严的步履中，缤纷成一支支童谣。
       大风里的故乡，正被大片的玉米围拢。冬天的婚礼，让故乡的脸颊绯红，宛如待嫁的新娘。

大秧歌

大雪来了。大风来了。大秧歌扭起来了。
       舅妈的彩衣在飘动，七叔的彩扇在飞舞，小弟小妹肩着一千只喜鹊的祝福。
       要舞就舞出一个春天：唢呐声声里，玉米拔节，野花遍地。锣鼓喧天中，远山微笑，江河呢喃。
       要舞就舞出一团火焰：人群欢呼中，北风融化，雪在燃烧。鞭炮齐鸣里，万马齐奔，龙腾虎跃。
       要舞就舞出一朵幸福：挑花篮的人，幸福成一株一株的玉米。取经的人，披星戴月，肩起一个又一个闪光的秋天。

初四大雪

雪花一串一串，鞭炮一声一声，小村正被一只大羊追赶。
       雪推子和扫帚被雪覆盖。漫天飞舞的雪花，是在呢喃着“瑞雪兆丰年”吗？我总在雪里看见童年的影子。
       女儿、外甥已从童年的花园里走出，母亲的脸上飘动着阳光，我们的房子被雪覆盖。
       一盏盏灯笼在晃动，一幅幅春联灿烂着笑脸。这些年，我们总是以朴素的心情，在小村聆听新年的歌声。
       黄昏还远，母亲的冻碗儿摆上桌时，表弟的车已开到门口。
       我只好与雪花一起，准备从一个家奔向另一个家。
       另一个家，也一定是大雪封门。

在史书里行走的人

在史书里行走的人，眼里是火焰，骨节响动：一回回追问八百里江山和月色。
       大雪是一卷史书，北风也是一卷。你在一盏灯里，看到矛和剑，听到先人的呐喊。
       春暖花开，大江飘动的冰排上，你看到先人的影子，化作一只只江鸥，向你诉说着什么。你的车轮，在你的双脚下，成为两支笔，速记着历史一个又一个疼痛的细节。
       你曾沿着一条江行走，考察一个个乡村，捡拾史书遗失的文字。
       初秋，你的果园繁茂。你的又一本书，带着墨香，张开小鸟儿的翅膀，飞进人们的视野。
       你总在讲述悲怆的往事，往事里的泪水和春天让人们沉思。幸福之路在一个个“今天”写就的历史上多么光明。
       你心里总温暖着一个名字，那名字又重新回归亿万人的心里。

秋  天

大片的麦子在太阳下闪着金光。喜鹊歌唱，河水轻流。
       大片的大豆，被一个又一个秋天轻托着。一个个丰满的婴儿。
       立秋之后，霜降之前，秋天放开喉咙歌唱。伴奏的人，挥动木锹和镰刀。驾着钢铁巨象，冲进秋天的高音区。
       父亲小成一个音符，母亲也是。我踩着秋天的五线谱，谁在吟唱遍地秋光？
       黑土地上，父亲终于没有等到另一个秋天。而母亲和屯子人，被麻雀喊成了秋天的缩影。
       秋风几度。玉米，玉米，大片的玉米向立冬奔跑。在江水结冻之前赶回家园。

菜  园

房前屋后的一帧风景。是春风吹出来的，是雨水喂大的，被阳光喊着。
       茄子，辣椒，豆角，柿子渐次成熟。她们一律用温润的心灵，夜听蛙鸣，朝迎露水。
       她们成为一个词语，一个细节，在乡村的词典里，追逐着燕影。
       大江的心跳，河水的呢喃，轻敲着她们的耳膜。主人的汗水，蝴蝶的翅膀，以及她们叮咚的歌唱，鲜嫩了片片时光。
       玉米，大豆，胡萝卜，还有倭瓜，她们一律用植物的语言，与秋天私语。
       其实，她们是乡间的一卷卷书稿。在大雪来临之前，一页一页都是感动和温暖。

END

—————————————————

发稿编辑：宗山玉

投稿信箱：[e-mail]

微信号：yhf20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