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石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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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的石马

来源:2005年08月06日《今晚报》  作者:淮镇人
乡思,对一个人来说,总是岁晚弥深。我从少小离家,暌离故乡已是几十年的时光,虽然那里已无亲人故宅,但家乡的一草一木也常常会撩拨起心头的无限思念,这其中,就有故宅门旁的一匹石马。
说起这个石马,它的“身世”似乎是个谜。家乡一带有个谣谚说:“沧州的铁狮景州的塔,淮镇(即我的家乡)街口的大石马”,这个谣谚中所说的沧州铁狮和景州塔,都是古迹,特别是那沧州铁狮,造于五代后周时期,是个赫赫有名的千年名胜,而我们家乡的石马,名不见经传,何以能与铁狮子同侪并列?如果仔细看看这个石马,也确有些不寻常之处,它的造型质朴厚重,颇带些汉唐石雕的风韵,它身上鞍辔俱全,却呈跪卧姿势,在前腿的肘曲部位像是被刀斧整齐地削断,那断面的石质呈现赭红色,如同裸露着筋肉。这种形态说明它并非是帝王陵墓甬道旁一般的石兽类角色,但从当地已知的历史看,也难以找出可能与之有关联的史实资料。那么,这样偌大的一个石马,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为什么安置在家乡这个小镇的街口?
说来凑巧,这个石马跪卧的地方,恰在我家故宅的大门前,对此,祖辈先人们传说:有一天夜里,家人们听到门外有牲畜的鼻息咻咻,开门一看有匹马卧在门旁,看样子似乎受伤了,由于当时常有战马受伤逃逸或被遗弃的事,家人不敢收留,于是弄了些草料放在它面前便回去睡觉,谁知第二天开门一看,发现门前卧着的竟是一个石马。乡亲们闻讯更是大惑不解,猜议纷纭,后来慢慢地大家比较信服了这样一个说法:这马原是滹沱河神的坐骑,滹沱河从山西流入河北后与子牙河河神发生争斗,结果滹沱河河神战败,河道被子牙河侵占,滹沱河河神只好把受伤的坐骑遗弃在河边落荒而去,它的坐骑跪卧在河边盼着主人回来,日久便化为石马。这个传说附会了曾经流经故乡的滹沱河后来干涸的事实以及石马受伤后跪朝着滹沱河故道的姿态,于是大家便姑妄听之或宁信其有了。
但乡亲们并未轻慢这个落魄的河神坐骑,我家先祖们还特地给它修建了一个棚厦,为他挡风遮雨。由于我家马姓,恰又有石马来家,乡亲们便送给我家一个“双马”的堂号。自然,我家的家人们更是把石马看作一个吉祥物。我在儿时,几乎天天嬉戏于这个石马身边,把它当成我的“坐骑”而终日与之“耳鬓厮磨”。它的身上不知留下了我儿时多少个小手印,从此它也镂金勒石般地留在了我的心中。
由于当年战乱频仍,我从十来岁便随家迁居外地,几十年过去了,故乡的音讯日稀,偶逢家乡故人便不禁问起石马的事。先是听说十年动乱时它被当作“封建余孽”抛弃河中,后来又听说被一些好心人从河泥中拖上岸置于小桥旁边,不过它的头不再朝着它的“主人之河”了。听后我不禁为石马的这段遭际而感慨,由此也更加深了对它的思念。孩子们似乎理解了我的这种老年心境,终于找了个空闲陪我回到了故乡。进得小镇后,来不及对那里景物全非的情景发发感慨,便驱车径直来到小桥旁找到了那个久违了的石马。令我吃惊的是,它的下半身已经埋没土中。身上的石质瘢痕累累。它的头低垂着几乎接近地面,已经毫无生气。当时天上正飘着细雨,那雨水从它头上流向眼部,看上去它似乎正流着泪,一时心情为之凄然。我知道,它已经老了,在历尽沧桑之后行将湮没于地下。我抚摸着它的头,强抑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水,我不愿让孩子们看到他们兴冲冲陪我来到故乡带给我的却是伤情。
故乡正在日新月异,这让我想到,岁月会使陵谷巨变,何况这区区一介石马?但附丽于石马身上的那种恋主情深的传说,作为一种美丽的人文色彩和文化蕴涵是不该随着岁月泯灭的。
我祝福故乡,我也将把对故乡的情结和这石马永远地联在一起,愿石马不再流泪。
请作者及时联系我,以便标注作者姓名。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男,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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