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敖让 资治通鉴读史悟道 2020-01-14
【材料】《资治通鉴》汉纪 孝成皇帝 绥和元年 前8年
初，红阳侯立不得辅政，疑为长毁谮，常怨毒长；上知之。及长当就国，立嗣子融从长请车骑，长以珍宝因融重遗立。立因上封事，为长求留，于是天子疑焉，下有司按验。吏捕融，立令融自杀以灭口。上愈疑其有大奸，遂逮长系洛阳诏狱，穷治。妻子当坐者徙合浦；母若归故郡。上使廷尉孔光持节赐废后药，自杀。丞相方进复劾奏“红阳侯立，狡猾不阃，请下狱。”上曰：“红阳侯，朕之舅，不忍致法；遣就国。”于是方进复奏立党友后将军朱博、巨鹿太守孙闳，皆免官，与故光禄大夫陈咸皆归故郡。咸自知废锢，以忧死。
【译文】当初，红阳侯王立没有得到辅政大臣的位置，怀疑是淳于长在暗中毁谮的结果，时常怨恨他；皇上也清楚这个事。等到淳于长被遣返回封国时，王立的嫡长子王融，让淳于长把车马仪仗送给他，淳于长趁机用重金珍宝贿赂王立。王立因此上密封奏疏，请求皇帝把淳于长留在京师。奏疏上说道：“既然陛下的诏书既然说明，因为诏书的缘故，不加罪淳于长，就实在不应该再给他其他惩罚。”于是天子狐疑，下令有关部门彻查。有关部门追查到了王融头上，并逮捕了王融，王立逼令儿子王融自杀以灭口。皇上愈加怀疑此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逮捕了淳于长，囚禁在洛阳诏狱中，严刑拷打。淳于长又交代了戏弄侮辱废后许氏，承诺立她为左皇后的罪行，罪状达到大逆不道，死在了监狱里。妻儿依法当连坐的，被放逐到合浦（今广西北海市合浦县）；母亲王若（太后王政君妹妹）被遣送回故乡（魏郡元城）。皇上派廷尉孔光持节前往长定宫，赐予废后毒药，废后自杀。丞相翟方进又弹劾说：“红阳侯王立，狡猾不遵正道，请逮捕入狱。”皇上说：“红阳侯王立，是我的舅舅，不忍让他受到法律制裁；遣送回派封国就行了。”于是翟方进又上奏弹劾王立的朋党，后将军朱博、巨鹿太守孙闳，他们都被免职，和前光禄大夫陈咸一道被遣返故乡。陈咸知道从此将被罢黜禁锢至死，因此忧愤而死。说的是淳于长平时骄奢淫逸，被王莽扳倒以后，成帝的另一个舅舅王立的儿子王融，却看上了淳于长的车马仪仗，王立平素就和淳于长不对付，此刻见淳于长失势，更是趁火打劫。此刻的淳于长失去皇上的保护，即将被遣送会故乡，正是忧心忡忡，正好王融来讨要车马仪仗队，暴露出了贪婪的嘴脸，于是淳于长顺杆爬，有用从许废后那里骗来的重金贿赂王立，想要他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说几句好话。结果王立上书为淳于长说话，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反而引起了成帝的怀疑，成了淳于长的催命符。于是成帝命有关部门彻查，很容易就查到了王立的儿子王融的头上，王立为了自保，就逼令自己的儿子王融自杀灭口。没想到成帝见王融死了，认为背后有大阴谋，越查越起劲。同时线索又断了，查不下去了，越想越生气，认为有人在杀人灭口，于是将淳于长下狱，往死里打，结果淳于长经不住拷打，又招出了调戏许废后，企图谋划把许废后立为左皇后的阴谋，最后死在了狱中。紧接着就是许后被赐死，淳于长妻儿被放逐广西，老母被遣回老家，王立一系被清洗。从上篇材料看，淳于长交通将相、诸侯，乱搞男女关系，毫无底线的收受贿赂，皇帝都视而不见。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皇帝想收权，想在朝堂之上培养一个独立于王家外戚之外的政治集团，好结束王家外戚一家独大、皇权式微的尴尬局面。而由于王家的排异性，寻常大臣稍微有点异动，就会被王家扼杀在萌芽状态，根本没有操作空间。但淳于长不一样，太后王政君是淳于长的姨娘，同时太后又是王家在朝堂的权力来源，而淳于长想在朝堂开帮立派，一样可以倚仗太后。因此淳于长和王家是同源，王家鉴于太后的关系，对淳于长的容忍性和警惕性都会大大降低。这是淳于长被皇帝选中，用来从王家手里夺权的根本原因，尽管淳于长很烂，但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最适合润物细无声的在朝堂和王家平分秋色，从而达到皇权居中制衡，保持权力动态平衡，慢慢捞取权力的目的。所以，就算淳于长再烂，成帝都捏着鼻子用了。曾经槐里令朱云攻击成帝的老师张禹是奸臣，成帝大怒，想砍朱云的头，侍卫把朱云从大殿上拖走，朱云却死死抱住未央宫的门槛不放，直到门槛被掰断，成帝终于醒悟了，后来宫里太监要修复门槛，成帝却说：“不要换新的了，就保留这个门槛，用它来表彰直言敢谏的臣子！”这就是著名的“朱云折槛的故事。”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唐太宗的气息？成帝这个皇帝，玩起来没有下线，但用心起来还是有点帝王的气象的。只可惜成帝是先暗后明，等到他玩够了想正经干点什么，却发现已经大权旁落，帝国已经陷于风雨飘摇之中，时来天地皆同力，运气英雄不自由，帝国气数将尽，就是唐太宗来，也已经无法力挽狂澜了。如果淳于长成功的在朝堂上开帮立派，能够和王家平分秋色，皇权再度回归成帝，也未可知。淳于长的失败，败就败在胡乱变换阵营，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但凡能够得到的东西，都胡乱的往怀里抱，岂料抱来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沉江的秤砣，把这个秤砣挂在脖子上，自己也就加速沉到了江底，喂鱼了。
上篇材料，淳于长被遣返到故乡，皇帝是极其不情愿的，只是太后表态了，皇帝迫于淫威，暂时的妥协，而此时淳于长虽然被革职，但爵位还在，皇帝已经是在尽可能轻的处理淳于长了。而淳于长竟然在回家的关头，贿赂王立来为自己说情，实在是愚蠢至极！在成帝计划中，淳于长是用来对付王家的，是要他从王家手里分权的，而此时王立却站出来为淳于长求情，而且两人之前就有过节。这太不正常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淳于长已经倒向王家了。如果淳于长为求官职竟然倒向王家，成帝将成最大的受害者，因为他的计划就完全泡汤了，所以成帝当然要彻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一查查到了王立的儿子王融头上，王融却自杀了，成帝见有人杀人灭口，就更要查下去。而此时线索已断，只剩一个淳于长，而且还是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淳于长。本来成帝还没有完全抛弃淳于长，朝廷的是发展得好，他很有可能起复。淳于长斗败了，成帝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他不受伤害，以避免别人看到淳于长的事迹，不再愿意为自己卖命。论薄情，成帝远好于景帝、武帝。可皇帝此时并没有一败涂地，淳于长却上敢着改换门庭，为自己谋取利益，此时在成帝眼里，淳于长已经毫无忠诚可言，一枚不忠诚的棋子，自己会动的棋子，只能是弃了，因为留着没有用，不能拿来过年，所以唯一的靠山成帝也放弃了他。最终，淳于长被所有人抛弃了。任何人都对他失去兴趣，皇帝恨他入骨，王莽希望他死，太后、王根也不喜欢他，自然是要挨最毒的打，硬生生的在狱中被打死，不管你招了什么，总之就是打，打到死为止。这是成帝在泄愤，在惩前毖后，这是胡乱站队者，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