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心不老，一搦掌中腰

原创2021-04-02 22:41·诗道骏言

隋朝内史令（中央政府秘书长）李德林有个儿子，叫李百药，字重规。这个儿子先天不足，生下来哭声微弱，病病歪歪一副要死的小样儿。孩子的奶奶看着这个小东西，半是忧心半是祝愿地说：“人家孩子都靠粮食养大，这孩子啊，恐怕得靠吃药活着了，就叫百药吧，尝遍百药，长命百岁。”

李百药身子骨弱，脑子却很强大，记性好，爱学习。七岁的时候，他老爸李德林和朋友陆乂、马元熙在讨论学术问题，被徐陵文章中的一句话给难住了：“既取成周之禾，将刈琅玡之稻。”这“琅玡之稻”是怎么回事儿啊，哪里的典故？三个学问家莫衷一是。李百药插嘴说：“《左传》里说'鄅（yǔ）人藉稻’，杜预注解说'鄅国在琅玡开阳县’”。这个一年级小学生奶声奶气的提醒让三个大人差点儿惊掉下巴， “哎呀，了不得！老李，你儿子是个神童啊！”陆乂、马元熙由衷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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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百药长大之后，也在隋朝当了官，但当得很不开心，要么被贬，要么自己辞职，几上几下。有一次，被贬去福建建安任郡丞（地区副专员），赴任的路上，在浙江被起义军头领杜伏威给截胡了，只好留在杜的帐下当幕僚。唐高祖李渊和李世民父子扫荡天下，各路军阀灭的差不多了，李渊写信招呼杜伏威来长安议事。杜伏威犹豫不定，去呢还是不去呢？谋士李百药主张：“去，应该去。这是好事儿，是决定将军前程出路的机会。”于是，杜伏威带了贴身卫队西奔长安，可是，走到半路上，又后悔了，他怀疑李百药的主意是馊的，坑他，一气之下灌李百药喝碳酸钙混合饮料——石灰酒。把李百药灌得一泻千里，拉稀不止，差点要了命。奇怪的是，经过这个灌石灰酒事件，李百药不但没死，原来多种慢性病全都神奇地消失了，变得身体倍儿棒，吃嘛儿嘛儿香。

归顺唐朝之后，李百药并没有受到李渊重用，还差点儿被处死。太宗即位后，很看重李百药的才名，任命他作了中书舍人，负责起草诏书。后来，李百药又改任太子右庶子，负责辅导太子学习成长。李世民对百药老同志的工作表现很满意，曾赏赐彩绢五百段。

李百药官品好，直言敢谏；人品好，拿到工资和奖励，常分给亲戚朋友，还喜欢奖掖年轻人，常常给优秀青年推荐工作和作口头宣传。

李世民作为大唐一哥，爱写诗词文章，曾经写过《帝京篇》，颇为自得。他命李百药也写一首同名诗，李写成后，太宗大加赞赏：“卿何身之老而才之壮，何齿之宿而意之新乎！”（爱卿啊，你身体已老，怎么才情还这么健壮；年齿已旧，怎么诗意还这么清新啊！点赞，点赞！）老诗人得到太宗点赞的《帝京篇》没有流传下来，我们来看他老人家的另一首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年子》。

少年飞翠盖，上路动金镳。始酌文君酒，新吹弄玉箫。

少年不欢乐，何以尽芳朝。千金笑里面，一搦掌中腰。

挂冠岂惮宿，迎拜不胜娇。寄语少年子，无辞归路遥。

说：少年公子驾着豪车上路，抖动马缰，高速飞奔。到酒家

饮美酒，听妙乐，美女如云，就是要尽情嗨皮才对得起不羁的青春。

你出手阔绰，一掷千金，那美女笑面含春，柳腰细细，舞姿盈盈。

她对你千娇百媚，曲意逢迎。你宽衣解带，夜宿欢场，一醉不醒。

少年，风流的少年，听老夫劝你一言，还是应该回家休息的，不要推说回家的路太远。

全诗充满了骚动张扬的青春气息。描写美女“千金笑里面，一搦掌中腰”，堪称金句。从这首诗里，我们可以感受到老诗人“齿之宿而意之新”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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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百药在太宗朝，文名很盛，他的新诗一发表，常常得到大量点赞和转发。“虽樵童牧竖，并皆吟讽。”即使是砍柴郎、放牛娃都会争相学习背诵。他还是个历史学家，编撰完成了《北齐书》50卷。

李百药于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病逝，享年八十四岁。

注释：

翠盖：翠羽装饰的华盖，这里借指马车。

镳：马嚼子的两端，连接缰绳的地方。

文君：卓文君，临邛才女，有美貌。西汉作家司马相如之妻，曾经当垆卖酒。

弄玉：传说春秋时秦穆公女儿，名弄玉，曾跟箫史学吹箫，两人相爱相悦。“弄玉吹箫”是美满爱情的象征。

搦（nuò）：捉，握持。此处作量词，指用手能握得住的尺寸。

掌中腰：形容非常轻盈的舞女的腰。传说，西汉美女赵飞燕，身体轻盈，能作掌中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