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浓化散曲“曲味儿”六法
内蒙古诗词学会
第五届论坛优秀论文
赤峰市敖汉旗委宣传部梁国强老师的《浅谈浓化散曲“曲味儿”六法》，研究了许多古代散曲和现代戏曲作品的特点，结合自己的创作体会，总结了散曲语言运用方面的一些特点，对于散曲创作具有一定的启示。
“曲”本是合乐而唱的，元代鼎盛，与唐诗、宋词并称，成为我国文学史上的一大高峰。乐也叫曲，这是另一个概念，现在所说的散曲的曲，基本已经不包含音乐，而专指配合一定乐谱的文字，与歌词是类似的一个概念。从源流来看，与《诗经》、汉魏乐府、唐宋词一脉相承。诗要雅正，所谓“诗言志”；曲要通俗，所谓“歌永言”，即口语化、大白话。所谓“曲味儿”，其实很大程度上说就是俗味儿，包括取材、主题、语言、结构等文学诸元素，贴近世俗生活。现代创作的“散曲”基本已经脱离音乐而成为与诗、词相对独立的诗歌体裁，而要保持“散曲”的特质，除乐曲之外，语言文字上还得回归到“曲”的基本状态。
梁国强老师的这篇文章，提出了“感觉法”“衬字法”“俗语法”“重复法”“对仗法”“幽默法”，并非浓化曲味儿的全部方法，也并非逻辑分类的六种方法，但确实是散曲创作非常常见、非常实用的几种方法。论文选取了“浓化曲味儿”这样一个特别的角度，采用分六个方面来写这样一种平行结构，逻辑层次清晰简明。如果结尾收住全文，概括提升，那么结构更合理，主题更突出。
内蒙古诗词学会学术部 任英
浅谈浓化散曲“曲味儿”六法
梁国强
（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委宣传部）
虽然格律诗、词、曲都是韵文，有相对固定的制式约束，但在一般初学者的创作中，在格律规律大致趋同的情况下，往往呈现诗词曲一体化的倾向。特别是词和曲，如果不是标识出不同的词牌和曲牌，有时还真难以区分是词还是曲。在众多的诗词曲爱好者中，学习顺序大多是从格律诗到词、再到曲，因此在曲的创作中明显带有诗词的痕迹，呈现出散曲的诗化或词化的特征。
如何解决散曲诗词化的问题，浓化散曲的“曲味儿”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基本功，结合学习和自身创作，这里试图给出浓化散曲 “曲味儿” 的几种方法。
一、感觉法
我们要在散曲与诗词的对比中领会、感觉散曲“曲味儿”的“味道”与诗词“味道”的不同特点。韵文都是能歌唱的文体，可以用唱法来喻示。诗味如同美声唱法，默诵诗作，其味圆润、大气、悠扬、富丽，齐整规则的句式，面貌端庄，长于铺排。而词味如民族唱法，顿挫有致的长短句，表现出细腻委婉、清新自然的美感，默读词作，感觉能把汉字的“字清”、“韵正”读得“字正腔圆”。而相对于传统的“诗庄词媚”、“诗言志、词言情”来说，散曲的味更趋于“俗”，更接地气，更具有节奏感，可以比喻为通俗唱法，平白于近似说话，尤其接近评弹，兼唱兼说。同时，由于曲的韵脚比诗词密度大，感觉上比诗词更顺口、流畅、劲道、集中，这个特点十分接近于通俗唱法的“rap”节奏，也与相声的贯口类似，表现为快速念诵一连串押韵的词句，音乐感与诗词相比更趋于简洁，因此很少表现出诗词特有的婉转旋律。所以，让曲有曲味，关键的前提是在于真正把曲当做说唱的艺术，既有说，又有唱，创作中黙声体味连说带唱的感觉，在找感觉上下功夫。感觉有了，遣词造句自然向散曲风格方向倾斜；感觉有了，其它方法才能顺利使用。
二、衬字法
诗词基本上是固定的套路，除了排律之外。而散曲的弹性极大，既可以规规矩矩的按曲牌写，也可以通过大量添加衬字的方法，大幅度地增加曲子的容量。添加衬字的要点在于找准添加的位置，一般选择在每节的句首和节中每句的句首，作排比式、顶针式、对仗式的铺陈、渲染。我们发现，那么多的衬字堆砌在曲子里面，却丝毫不影响曲子的本调，即使不做衬字标识，我们有时也能很快从一大堆文字中挑出那些是衬字来，原因在于衬字插入的位置恰当，大量密集的文字被压缩在节拍的框架里，关键处的平仄音律并没有被淹没，所添加的，只是音量被降低的节拍的复制品在循环播放。所以适当运用衬字技巧，可使曲子内涵大增、分量大增，也使创作者的才华得以充分展示，可见这个手法的便宜之处在于不用白不用。但注意，写小令时一般不加衬字。关汉卿那曲著名的套数《南吕·一枝花·不服老》，就是最典型的例证。有专家分析，此曲把衬字运用的技巧发挥到了极致，共增加了39个衬字，如此长的句式实际上由一连串三字短句组成，说唱时并没有任何臃肿的感觉，相反给人以长短结合、舒卷自如、痛快淋漓的感觉。
三、俗语法
如果说诗词的舞台在国家大剧院，那么，散曲的市场就在民间的小广场。民间俚语入曲，既通俗易懂，又易于流传，这也是为什么通俗歌手容易被绝大多数人喜欢并流传的原因。如内蒙古东部地区的二人转、京东大鼓、伞头曲、念喜歌等，民间活动必不可少。文人的绝大多数在基层，大多数的文人实际上也成不了大作家、大诗人、大戏曲家，大家们又很少关注底层的文化供给。但民间却需要大量的小品、小戏等民间曲艺，来满足最基层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所以散曲中的地方土话非常重要。就像人平时说话，你如果用标准的播音腔来说，人们会笑话你不会说话，而用平时的话来交流则合适宜。我们的散曲作品有时写得很高雅，反倒成了“播音腔”。举一反三，类似民谚、民谣、童谣、方言、熟语、成语、谜语、歇后语等等都可入曲，以增加曲味。例曲：“弯刀对着瓢切菜，驼腰嫁个罗锅盖，冤家自有冤家爱，姻缘到了不奇怪。碰巧也么哥，正好也么哥，今天就把花堂拜！”曲味浓就浓在俗语入曲。民间里有很多这样有鲜明生活特色、又有一定哲理的俗语、成句，比如接着“弯刀对着瓢切菜”句还有：好对好，赖对来，破锅自有破锅盖，瘸驴托着破口袋等等，都是民间的成句，稍加选用，曲味便浓。需要说明的是，用俗语不等于低俗、庸俗、媚俗等，二者有本质的区别，用俗语的时候也要注意语言的健康性。
四、重复法
作文一般忌讳重复，而写曲，重复的技巧往往会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一是叠字，例句：“恨绵绵深宫怨女，情默默梦断羊车，冷清清长门寂寞长青芜。”“我只见黑暗暗天涯云布，更那堪湿淋淋倾盆骤雨，早是那窄窄狭狭、沟沟堑堑路崎岖。”叠字的运用起到了加深情感，加重气氛的作用。二是单字重复或单句重复，例句：“玉杵闲，玄霜尽，何敢蓝桥望行云？裴航自有神仙分。原是个窃玉人，做了个赏花人，成就了折桂人。”“去年今日题诗处，佳人才子相逢处，世间多少伤心处，人面不知归何处。望不见也么哥，望不见也么哥，绿窗空对花深处。”以一个字押韵，却并不显得单调，反而显得味道丰富。三是连环重复，例句：“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聚一别离，一喜一伤悲。一榻一身卧，一生一梦里。寻一伙相识，他一会咱一会，都一般相知，吹一回唱一回。”连环往复的用法，一波三折，缠绵悱恻，人生况味被描述得淋漓尽致。有趣的是，同字间隔越近，节奏越急迫，反之，同字间隔越远，节奏越舒缓，我们可以根据曲牌的情绪功能来选择相适合的句式。重复方法在诗词上也可偶尔利用，但大多慎用。
五、对仗法
对仗是诗词曲通用的一种方法，诗词一般用在固定的位置上，而曲不同，凡句式整齐，曲皆可作对，也皆应作对，作对与不作对的效果相差极大，凡作对者，曲味趋浓，不作对者，曲味趋淡。除了逢双即对外，曲中还常见句中对、鼎足对、连璧对等等。如句中对，即在每一句曲中，词语之间互成对仗鼎足对，例句：“但觉游蜂绕舞蝶，岂知孤凤忆离鸾。”其中“游蜂”对“舞蝶”，“孤凤”对“离鸾”。我们熟悉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句，每一句都是句中对，这种句式整齐美观，大量运用，不仅曲味增色不少，还多显文采。鼎足对，曲中连续三句互为对仗，俗称“三枪”，例句：“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急攘攘蝇争血……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前三句鼎足喻争名夺利的忙噪，后三句鼎足描田园生活的恬淡，色彩鲜明，极富感染力。连璧对，连璧对是在对偶句基础上发展到四句互为对仗，例句：“功名万里忙如燕，斯文一脉微如线，光阴寸隙流如电，风霜两鬓白如练。”句式排列整齐，气势如虹，有一泻千里之势，其它对仗形式望尘莫及。扇面对，扇面对即奇句对奇句，偶句对偶句，也叫隔句对，例句：“春去春来，管送别依依杨柳；潮生潮落，会忘机泛泛沙鸥。”扇面对整齐对称，参差相间，音调和谐，在表现较多事物时可分成两句甚至多句来表述，有时可以做成一三五句相对、二四六相对。更复杂的还有多层对仗、重叠对仗、循环对仗、结句经间隔后与前各对仗句再次对仗等等，总之，在散曲中多采用对仗句式贯通曲意，能起到铺陈渲染、错落有致、行云流水等妙用，对于浓化曲味极富艺术效果。顺便说一下与对仗相近的排比法，使用排比句式，既突出节奏感，朗朗上口，又能增强曲子的容量与气势，尤其适用于衬字。
六、幽默法
诙谐幽默是散曲艺术的重要特征之一，幽默的味道越足，散曲的味道越浓。语言的幽默一般是出自反常规，从而产生风趣、诙谐、滑稽、俏皮或者讥讽的语意。幽默的方法主要靠修辞，常见的有比喻、夸张、类比、象征、双关、谐音、反语、顶针、回环等等。这里简要推介顶针和回环，用在曲子里格外增色。例句：“断肠人寄断肠词，词写心间事，事到头来不由自。自寻思，思量往日真诚志。志诚是有，有情谁似，似俺那人儿。”顶针续麻，首尾相接，正好表达辗转反侧、缠绵不休的情绪。又例句：“少年人乍识春风面，春风面半掩桃花扇，桃花扇轻抚杨柳线，杨柳线怎索锦鸳鸯，锦鸳鸯不锁黄金殿。”句句顶接，顺流而下。再例句：“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消魂怎地不消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除了修辞外，制造散曲幽默情趣还要多采用汉语言的各种表意技巧，比如多采用象声词、象意词、儿化音等等。例句：“风渐渐，雨霏霏，弄湿了宫底鞋。”又例句：“呀！愁的是雨声儿淅零零落，滴滴点点碧碧卜卜洒芭蕉。则见那梧叶儿滴溜溜飘悠悠纷纷扬扬下溪桥。见一个宿鸟儿忒愣愣腾出出律律忽忽闪闪串过花梢。不觉的泪珠儿浸，淋淋漉漉扑扑簌簌揾湿鲛绡。”象声词与象意词大多采用叠字，再加上北方特有的儿化音，表达效果极佳。但需注意的是，不要出现轻浮、庸俗和肮脏的词句，不能走极端，既不能拿严肃的人和事来幽上一默，也不能拿低级下流的东西来哗众取宠。
作者简介
梁国强，网名梁山好汉，笔名报童，内蒙古敖汉旗人。男，汉族，1966年1月出生，1985年毕业于赤峰财经学校，计划统计专业，中专学历，编辑。现任敖汉旗委宣传部副部长。敖汉旗诗词学会会员、常务理事，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