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欣赏•《借粮湖记行》作者 黄明山
借粮湖记行
作者 黄明山
油菜花开的时节，我随壮族诗人韦启文一行到地处江汉平原中部的潜江市西北角借粮湖采风。雨过天晴，万里无云，人的心情也湛蓝湛蓝地爽朗。一路上，车子且行且停，为的是尽情欣赏三月水乡可触可及的美景。阳光静静地照耀着，似能听到那层出不穷颜色不同的花朵开放的声音。稀溜溜的风儿，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吹拂在脸上或者袅绕在心头，给人一种微醉的感觉。
车过积玉口镇，再往西，不一会儿，一尊“镇湖神牛”的雕塑便出现在眼前。
“哦，小村的庞然大物。”我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眼下正是植树旺季，只见当地的农民正在村级公路的两旁植树，哦，香樟树——如此好听的名字和它沉沉的香，与植树人灿烂的笑声交织在一起，相得益彰，构成了一幅乡村春天的图画。
约莫三公里的功夫，闪闪烁烁的湖光天色便映入眼帘。不用问，那就是借粮湖了。
车子停了下来。右边望去，一尊汉白玉观世音菩萨耸立在路边的田野旁。“哟，还有更大的呢！”其实是更高，足足有五人多高。这无疑是在乡村里难得的视觉冲击。我对韦启文说：“左边就是借粮湖人文馆。”“为什么叫借粮湖？”韦启文这么一问，大家都面面相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话头一转：“等会儿问问古城村村民、借粮湖人文馆的主人李祖灿，就知道了。他虽然是个农民，但也是满腹经纶咧！”
“是吗？”韦启文只把眼睛望着我，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惊奇与期待。
都说借粮湖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湖边的古城村已被正式列入湖北省旅游名村的名录。古城村之古，借粮湖之怪，是这方水土的灵气之所在。
一顶草帽，一身布衣，满嘴胡茬，满口方言——李祖灿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
借粮湖位于潜江市积玉口镇境内，与荆门、荆州两市接壤。湖面1.2万亩，湖内盛产鱼、虾、蟹、莲藕、菱角等水生动植物，湖中有“贬王岛”和“火凤庵”两个小岛，湖周多凹形，湖畔自然条件独特，是潜江市唯一具有丘陵地貌的地区。
关于借粮湖的得名，有几种说法。地方志上载： “接粮湖，俗称借粮湖。晋杜预攻江陵，尝有船至接粮，分给兵饷，故名。”（据《荆门州志》）民间版本有：古借粮湖一带，经常洪水泛滥。这年年成奇好，五谷丰收。某地方官为了贪图意外之财，竟在皇帝面前撒谎，说他那儿一带淫雨兼月，农田沉没，请求赐免赋役。天高皇帝远，皇帝也就信了那地方官。地方官喜滋滋地打道回府，没等到家，傻了眼：他的辖区陷落成了一个3万亩的湖泊……从此以后，当地的百姓颗粒无收，户户借粮，故有借粮湖之说。
湖南岸的古城村，原是一片方圆三百亩的大土堆。有人说它是楚国的城池遗址，有人说是秦朝古竟陵城的所在地。据《辞海》对竟陵的条解称：“秦置县治，今湖北潜江西北。”古城村正是在潜江西北。看来的确有名堂。前些年，有几个考古专家专程到古城村考查，背着几个大袋子，捡走了一大堆砖头、瓦砾。临行时，还丢下一句话：
“地下有宝，千万别动!”
借粮湖畔的古城村神秘了起来。
无独有偶。湖西侧的凤蛟村盛产的“龙凤贡米”以及凤姣水土养育的肌肤娇嫩楚楚动人的“凤姣姑娘”，传说中的孙叔敖衣冠冢、火凤凰、镇湖神牛等数不清的传说故事，为捉摸不透的借粮湖又增添了几分迷幻色彩。
唐代诗人孟浩然曾纵览古城村下的借粮湖，欣然赋诗：
采莲侍君观，
捉鱼等君尝。
湖光映天色，
泊渚好借凉。
借凉，借粮之谐音。有船，有渚，有莲，有鱼，湖天一色，乃人间仙境也。
因借粮湖地理位置特殊，潜江、荆门、荆州围成三星捧月式的风水宝地，曾经引发出一场旷日持久的“争湖”风波。为借粮湖的权属问题，土生土长的李祖灿跑了不少腿。他曾找到时任湖北省副省长的王生铁，悉数陈诉借粮湖的历史，尤其是与古城村的关系。最后，终于有了结论：一湖划两地，南归潜江，北属荆门。李祖灿也仿佛找到了一个归宿：开发借粮湖，完成他自称为“一介村夫”的文化寻梦。
说起对借粮湖的开发，李祖灿如数家珍：潜江市将通过招商，引资1亿3千万元，用于借粮湖生态环境的保护性开发。一是对1.2万亩现有水面采取湿地保护，种植莲藕、蒿苇，自繁自养各种野生鱼类，禽类，恢复原生态。二是绿化借粮湖沿岸2000亩荒滩、荒坡、路坝、河涧，栽植各种具有水乡园林特色的枫杨垂柳及乡土杂树，沿湖构筑20公里长的既可旅游观光，又可防风防浪，保护农业生产，防止水土流失的绿色长廊。三是将300亩借粮湖十回汊退田还湖，建立绿色优质鱼虾垂钓基地。四是对300亩凤蛟贡米田进行保护性开发。五是美化借粮湖万亩龙虾科技示范基地，供游客垂钓休闲，欣赏虾趣。
“潜江不是有一道名菜叫油焖大虾吗？”韦启文曾经到过潜江，记住了这道菜。
“对呀！今天晚上就给您上这道菜。”瞧，李祖灿都开始留客了。
谈笑中，我们走进了还处在草创阶段的“借粮湖人文馆”，只见墙面上挂满了名人字画，其中不少是当地书画家的即兴作品。打开主馆大门，无需制高点，茫茫借粮湖尽收眼底，无涯无边，湖中的“贬王岛”和“火凤庵”，清晰可见。
对借粮湖历史文化景点建设，李祖灿更是成竹在胸：我们准备在贬王嘴湖心岛上建一座楚王宫，镌刻楚太子熊审被贬流放于此的历史故事。我们还准备恢复古城原貌，将座落在借粮湖畔古城村的28个自然台庄、407户民宅改建成具有水乡园林特色的原始村落，并在南北两端出入口修造楚时门阙，命名“竟陵古城”。我们还准备在借粮湖西岸的官兵湾塑一尊楚国骑士的麻石雕像，与楚王宫遥相呼应……
当地政府十分支持李祖灿的事业。2008年5月，借粮湖文化旅游协会正式注册成立，李祖灿担任秘书长。在他的带领下，由协会组织社会力量，修复了镇湖神牛、龙柱、钓鱼台、三清观等文化建筑，并将陆续恢复楚王宫、滴水观音、玉石中田等历史文化景点。对景区周边农业种植业结构调整也是大刀阔斧。已恢复借粮湖莲藕面积3000亩，重新种植菱角面积300亩，扩大林业苗圃面积100亩，并对春夏作物进行了科学布局，向游客展现“菜花黄”、“稻花香”的大农业景观，营造出“荷花开，清风香，牛背读书郎”的小桥流水的自然景观。
古城村的交通建设更是如火如荼。车子行走在平展的公路上，李祖灿手指前方自豪地说：“这条路叫玉湖路，就是从积玉口到借粮湖。”目前，古城村中心公路全面铺成沥清路，玉湖路积玉段已完成三合土施工，仅剩2公里玉湖路新运河段正处在除障筹资的关键环节。公路建成后，将极大地改善借粮湖周围的交通条件，为广大观光者提供便利的交通。
玉湖路，乡间的路。我想，对一条村级公路的命名，不能不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随着玉湖路骨骼的形成，又有一条新脉络已显雏形。输通随玉湖路而下的新运湖，维修河道上的五处涵闸，开通一条直入借粮湖的苏州式旅游运河，正在将梦想化为现实。
我注意到了古城村的村庄建设，它匠心独具，堪称新农村建设的一个典范。那民居掩映在略微起伏的田野中，桃花、梨花、油菜花，还有许多许多叫不出名儿的花，装点在村庄的周围，一派安宁、祥和的气象。我了解到，在市民政局、市规划局等部门的大力支持下，政府筹资25万元，农户自筹20万元，已改造了两个湾台的民居40户。现在古城村十二组民居整体改造已竣工，七组民居改造已全面启动，全面恢复古城传统的“四个头”、“八大角”、“门楼子”等具有借粮湖风格的徽派建筑。与此同时，借粮湖风味小吃业和特色店铺带已基本形成，一期亮化绿化工作全面完成，高标准安装了路灯11盏,并在主要道路上栽上了高规格的香樟树560棵。
那11盏路灯一下子吸引了我，“咦，好像在哪里见过？”一问，果然是潜江市城区某路段曾经安装过的灯饰。这种灯饰造型奇特，一根粗柱子，灯泡挂两边，像两顶深藏古意的乌纱帽。它们原在城区已存在多年，因为栽置过密，有压抑感，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提意见，从中间苗式地抽出了一些，闲置在一旁。经市长特批，辗转移到了古城村。嘿，这种城市的灯饰安放在村庄，效果就大不一样了，别有一番情调，就好像是专门为古城村设计制造的。经打听，这也是靠李祖灿的嘴“磨”回来的。
通路、通电、通水、通沼气、通广播电视，古城村正赶上新农村建设的趟儿，风风火火地往前行。
古城村的李祖灿成了当地的名人，他的影响力改变着周围的面貌。在他的倡导下，以古城村为代表的具有原始特征的8个自然台村，分别改建包装成了春秋战国、唐宋、明清、抗战、土改、知青等各个时期的模拟村落，让游客在不同的村落里进餐、住宿、休闲、度假，享受迥然有异的礼仪接待，体验社会的文明与进步。
这使我想起了一段往事。李祖灿曾在潜江城区中心地带建造过一个规模不小的荆楚民俗村，后因城市建设有新规划，才遗憾被拆除。但是，李祖灿痴心不改，始终对民俗文化情有独钟。他不爱提过去，而是满怀信心地把目光投向未来。他打算依托借粮湖的天然胜景，修建一个民俗博物馆，在馆区内外复制安装石磨、石碾、石臼、水车、织机、纺车等农耕工具，土纺、土陶、碾米加工和仕农工商的器具和文化用品，让游客嬉戏、欣赏、回溯历史的演变过程。他还准备在景区开办酿酒、榨油、舂米等手工作坊，即可供游客观光品尝，又能增加景区农民收入，其经济眼光令人叹服。
李祖灿不愧为古城村的优秀代表。他是一个乐天派。他说：“今后来借粮湖，可乘坐快艇，享受冲浪的快感和速度的刺激；可坐在画舫上品茗、听琴，浏览湖光山色；可驾一叶小木划子采莲、摘菱、投钩、撒网，尽享水乡田园野趣；可畅游沙滩泳场，感受大自然的亲吻；可垂钓长廊，静中取乐；还可游历‘古城仙山’道教文化圣地，带走一生一世的好运气。”
受李祖灿的盛情邀请，我们驱车到镇里的借粮湖休闲山庄晚餐。这是李祖灿的经济实体。李祖灿说，从借粮湖到借粮湖休闲山庄，有八里路，每天他都要在这条路上跑几个来回。
听说韦启文是诗、书、画三栖大家，李祖灿早就准备好了现场：画毡、宣纸、颜料、砚台、笔洗、大大小小的毛笔……一应俱全。情之所至，韦启文不由得雅兴大发，一口气画了几幅画，还为“借粮湖人文馆”题写了馆名。
晚餐后，匆匆道别。李祖灿拱起双手，高声对我们说：
“荷花盛开的时候，再来借粮湖。”
（载《能摸到月亮脸的地方》湖北长江出版集团、长江文艺出版社2009年1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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