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历史:葛洲坝的前世
图为历史上的葛洲坝
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坝”的葛洲坝水电工程举世皆知,众多中外游客都曾亲历其境,一睹这矗立在三峡出口的现代化工程的宏伟。但是,在工程修建以前的葛洲坝又是什么模样呢?现在的人们却很少见过,网络上也搜索不到相关的图片。
之所以找不到原来葛洲坝的痕迹,有一个许多人不了解的原因,那就是现在的葛洲坝水电工程虽然采用了葛洲坝的名称,但并没有保留其实体。原来的葛洲坝在上世纪70年代修建工程时被整体挖去了,变成了如今的航运河道 和船闸。因此,要知道葛洲坝的前世,我们只能从时光隧道里去追溯。
所幸本人得到老同学郑家福提供的一张老照片,从这张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40多年以前的葛洲坝以及整个峡口的山川原貌。那时,在长江三峡出口的西陵峡南津关下游三公里处,有两个并列的江心沙洲,大的位于宜昌古城之西,所以叫西坝(前端名黄草壩);小的偏西北,就是葛洲坝。西坝的南面是长江主河道,西坝和葛洲坝之间隔着一条支流小河,而葛洲坝和西北岸的镇镜山之间也有一条支流小河。那照片上的校园,是与葛洲坝一河之隔的镇镜山下的宜昌二高。
图为现在的葛洲坝工程
葛洲坝存在的历史其实很悠久。据史书记载和有关专家实地考察,葛洲坝分汊河道在“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的史前时期即已形成,而且几乎是万年不变。郦道元《水经注》上记载,三国时代吴国西陵督步骘在西坝筑城,“城周五里”。而吴凤凰元年(公元272年)步骘之子步阐继任西陵督后,又在葛洲坝上筑城。这步阐故城和西坝上的步骘故城已分别于1958年和1968年被考古发现,而七、八十年代在修建葛洲坝工程开挖时,也发现有不少战国、西汉的墓葬。想必那时它也曾热闹过。
然而在后来的山川陵谷和社会变迁中,这葛洲坝却一直是一方寂寞闲散之地,并无显赫声名。它既没有在大浪淘沙里崛起沉沦,也没有在里巷市井中大起大落。历代富贵闲人对它不在意下,迁客骚人也很少光临此地,唯有本地渔樵或许在坝上结庐而居,或许泊舟河湾喝过浊酒。直到上世纪60年代初我看见的时候,葛洲坝仍然人户稀疏、默默无闻。没想到到一个现代化水电工程的兴建,它居然声名鹊起,变得举世皆知。葛洲坝的前世今生,难免令人想到一种世态人情。
我是在公元1963年第一次见到葛洲坝的,从此和它有过五年的朝夕相处,亲眼见证了它最后的五个春秋。那时我们在葛洲坝旁宜昌二高就读的学子,真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经常结伴到坝上游玩,跑遍了坝头滩尾,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
我们一般是礼拜天到坝上游玩的,当然没能发现坝上的步阐城,只看到对着南津关的坝头,有一座水泥碉堡。据说是当年日寇占领宜昌市,为着封锁峡口而布防的,保存完好。我们钻进碉堡,从射击孔里可以看到整个峡口江面,可以想象当年战火纷飞的情景。而眼前的实况,却只见峡山耸峙、江流滚滚,不时有一种名叫黄鸭的灰白色鸥鸟阵阵飞来,落在坝前的沙滩上栖息。有一次,班主任杨民坤老师从老家带来一杆鸟铳,就带着我溜进碉堡里“打伏击”。他装好弹药,我说我没有打过铳,你让我试一下吧,他答应了。我按他教的方法对着沙滩上成群的黄鸭放了一铳,轰然一声,只见群鸟惊飞,我们跑去看却一只也没有留下。
如果是晚饭后的闲暇时间,我们大多只是在哪条小河边观望对面葛洲坝,或者下到干涸的河床里玩耍。1964年学校修建图书室,我们曾经把这里的石头,肩挑手抱搬运去砌墙。最难忘的是每年夏季,小河涨水,我们就下河游泳。会游泳的同学在水大的时候敢下去,游到葛洲坝上又返回来。而“旱鸭子”就只能等到水落了在坑氹里学习。我就是在那时学会游泳的,而且还因此留下纪念。后来多少年,我老是觉得耳朵里胀痛,也没当回事。直到1985年,我耳朵疼痛不得不去看医生,她给我取出来一团硬结的药棉,我才想起是当年学游泳塞在耳朵里忘记取出来了。
那时坝上也没有多少房舍人家,只有一家不知干什么的工厂,经常在傍晚时分开高音喇叭播放革命歌曲,我们就坐在河边的柳树下倾听,最好听的是《谁不说咱家乡好》。那时夕阳刚刚从峡山上落下,天幕上显现出非常崚嶒的山影,时而霞光万道,而江流则金光闪闪,对面的葛洲坝就好比梦坞情岛,让我们年青心感觉非常温柔。
br>图为开挖葛洲坝时的情景
这样的两情相悦只持续到1968年,我们就走出校门上山下乡了。后来,昔日的教学大楼就变成了兴建水电工程的总指挥部。再后来,葛洲坝就淹没在20万建设大军的银锄铁臂之中,轰隆隆的开山炮声宣告了它的新生。
斗转星移,山河巨变。现在,那古老的葛洲坝已经消失了40多年,起而代之的是宏大的现代化水电工程。但是这些年来,我还是经常沿着三江堤岸去寻当年的梦影,我依然多次伫立在如今的葛洲坝上回忆它的前世。这不单是因为怀旧,还在于可以从今昔对比中强烈地感受时代变迁、人世沧桑。
现在,这幅珍贵的照片直接再现了我的梦影,也可以作为真实的历史见证。本读书人曹宗国好事而发,愿有意者收藏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