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楚渝佳作《妈妈的车》

妈妈的车

楚渝

前不久，我回了一趟老家，映入眼帘的两间瓦房已不能住人，它们呈垂直状布局，中间夹着一个厨房，像一个横躺着的“7”。那辆三轮摩托车已锈迹斑斑，呆立在檐下。这车是妈妈曾经用过的车，承载着妈妈当年的辛劳，盈满了我年少时的全部记忆。

我的老家在湖北襄阳乡下，与众多农村出来的孩子一样，我的爸妈都是勤劳朴实的农民，除了耕作庄稼，身无其他长技，因此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上高中的时候，为了节省，有好几次都是掰了一半方便面就着温水，顶了一顿饭。但我觉得并不清苦，如果不是妈妈和满载着生计的这辆三轮车，我是连这一半方便面也吃不起的，更别说上学了。

因为没有太多的本钱，妈妈不敢骑着车去做大生意，做的都是小本买卖，做得最多的，就是清晨贩卖豆腐渣。夏天倒还无所谓，到了冬天，乡村出奇的寒冷，母亲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但我真正了解这些实情时，却是在高二那年。

有一次，周末放了一天假，我坐公交车回到了家。妈妈觉得我浪费时间，来回奔波耽误学习，对我的归来表示“不满”，但还是赶忙给我做了可口的饭菜。我最喜欢妈妈做的饭菜，感觉总是无比的香。挤车回家，就是为吃上妈妈做的饭菜。临睡前，母亲嘱咐定好闹钟，六点跟她一起出门干活，然后送我回学校。

圆滚滚的闹钟放在我的枕边，因为路途的疲惫，我很快安然入睡。几个小时后，房间的灯亮了，我睁开眯细的眼睛，看了看已穿好雨衣的母亲，自己却很不情愿地穿衣服。我一番磨蹭后，裹着厚厚的军大衣，坐在母亲的三轮摩托车上，妈妈单薄的身躯为我挡住了呼啸而过的寒风。

这是我第一次与妈妈一起干活。早上六点出门，到事先联系好的豆腐磨坊，依次收取豆腐渣，装上车运回家后，再拉到集市售卖，妈妈从中赚取一点微利。这点微利，其实就是妈妈的劳动的成果。妈妈拿着铁锹从大缸里铲起白花花的豆腐渣，倒入我撑着的蛇皮口袋里面。有时豆腐渣被我散落在地上，我弯腰去捡拾，却被妈妈拦住，飞快地拾掇起来。妈妈说：“闺女，天冷，别冻着你的手了！”太过柔弱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独自将一百多斤的豆腐渣口袋，依次抱到车上。

走了几家，天渐渐亮了，车也快装满了。有些磨坊主已经起床，妈妈便主动介绍了我，说女儿在哪儿读书，成绩优秀着呢，还得了奖学金，等等。无论对方的祝福是真诚还是应付，妈妈的脸上绽放的满是幸福，我成了她不知疲倦的精神支柱。因为我，妈妈再怎么辛苦，也快乐着。

清晨的襄阳，车水马龙，许多人都开始迎接美好的一天。但繁华的城市却与我们母女无关，我们在忙于生计。三轮车从所有大街小巷穿过，从二桥上飞快地跨过，目的就是为了多挣一分钱让我上学。

到了校门口，妈妈掏出自备的干粮，递给我：“闺女，吃饭吧。吃完赶紧去上早自习。今后不要动不动就回来，你今天看到了，这个活，多你一个人少你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我强忍住了眼泪，吃了干粮，和妈妈告别。我不时悄悄回头，望了望妈妈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有股泪水想涌出来，却被校门口兴高采烈的返校学生将它们按了回去。

就像撒贝宁师妹、出身湖南农村的北大才女飞花（张培祥）在《卖米》中写的那样，在出售豆腐渣时，妈妈肯定受过不少白眼，也受过许多刁难。这次跟着妈妈做所谓的生意，我也明白了支撑妈妈咬牙做下去的精神支柱，知道了自己在妈妈心中的分量。我只有努力读书，才能摆脱贫穷，只有读好书，妈妈唯一的希望才不会破灭。

妈妈的辛劳和善良感动了上苍，让我考上了梦想的大学，还读了西南政法大学读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考进了重庆石柱土家族自治县检察院工作，这是我人生的重要转折。说实话，我的每一点进步，都离不开妈妈的无私付出。现在，我已经长大，已为人母，但是，妈妈的慈善永远是我心里的一盏灯，这盏灯不仅时时温暖我的心，而且将永远照亮我的未来人生。

作为一名寒门学子，回首走过的求学路，是妈妈的车推动了全家人的衣食住行，推出了我。是妈妈和她的车，让我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奋斗，也学会了感恩。

我不会让妈妈失望。那辆车，是我这种普通人家出身的人的另类座右铭，无论它消失还是存在，都会在我心中永存，始终推着我奋进……

（作者系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

（作者：楚渝，工作单位：湖北省襄阳市人民检察院办公室，联系方式15923502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