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青春|“青春”欲何往?

Valentine's Day
文丨杨海斌 图丨源自网络

如果有一幕重映自己青年时代的生活,一定是昏黄烛光下,深耕书堆、奋笔疾书的模样。
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色彩。颗粒像素与灰白基调,构建了成长过程中的要件,背景一幕一幕转换,被时间赋予颜色,被科技打磨清晰,但无论何时回想,我个人在时代中所谓的宏大叙事,不是从二十多年前那张军校通知书开始,而是高考前那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跟着母亲翻整菜园后,扶着腰艰难立直身体,望着瓦房隔间当作书桌的木板,心里憧憬能趴在上面念一会书。
所以后来的录取通知书对我来说,并不会展现更多的现实可能,只是一张催我启程的车票,未来仍是一团不具形状、明晃刺眼的光亮,从母亲操劳一生的菜园向前铺陈展开,往前的每一步脚印,都带着菜园的碎泥点。
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青春和孤惘,动荡岁月里,青春在惊心动魄中融入家国情仇,和平年代下的个体生存,同样百感交集。
经年之后,我回到桃江县武装部任职,恰逢脱贫攻坚战役打响,武装部挂钩联系的红金村属于一类贫困,有三户列为特困,其中一家,户口本上只剩爷孙两人。

十四岁的少年名叫文齐,念完初三便辍学待业,打算待到成年外出打工。而这之前,在村子里游散赋闲,晃荡度日。
文齐自尊要强,心里排斥跟一群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到田地务农,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支吾半天说喜欢读书,没有继续念书的理由也很简单,凑不出学费。
他不敢抬头看人,仿若当年自卑怯弱的我一样——不是不敢与人对视,而是没有勇气独自面对世界。我将他劝回学校重读初三,定期将生活费交给他班主任,一年后,文齐高分考上县里中专,按政策免了学费,选择了汽修专业。
开学后,文齐特意给我打电话,说现在有时间做一些兼职,不用我再打生活费。我常散步走去县灯具厂门口——文齐爷爷放弃低保,在这里做清洁工自力更生,提到自己正当年的孙子,满眼欣慰:“会越来越好。”顿了顿,说,“得靠自己。”
当文齐中专的辅导老师给我打电话时,我才知道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学校上课,一直通过电话跟学校请假,后来同学告诉辅导员,文齐在外面打工。老师一开始跟孩子爷爷联系,爷爷不会用手机,通过村里书记找到我,让我出去寻人。

没等我出发,文齐主动找上门,给我拎了两包栗子,说在栗子厂上班,赚到钱了,给我展示微信中的余额,有将近一千元。
他熟练地将栗子剥开,指着尾尖纹路告诉我,栗子尾部扁平口感好,不干涩。我问他为什么要出来打工?他倒是直言不讳,想早点赚钱。接着反将我一军,反正迟早要出来,早点工作还能减轻大家的负担。我问他,你急于工作,不想接受捐赠,是想减轻生活的负担,还是面子上的负担?
他沉默不语,又被我架回学校。
人生的遗憾在于不会选择,不坚持选择和不断地选择。年少时不太理解这句话,后来中年才得体悟,这个时代有“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但这句话还有下半句“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再见到文齐,已经是他从中专毕业,报名入伍拿到了通知书。
临行前,他到办公室找我,跟我道别,小伙子依旧不善言词,但终于敢抬头看向前方。这张入伍通知书跟二十多年前我手中的那张一样,是青年时代换乘的一张证明。至此,人生开始提速、转弯,爬坡、过坎,开始让棱角分明、锋芒毕露变成深思熟虑、谨言慎行。文齐的汽修专业在部队有了用武之地,来电向我报喜,已经当上了新兵骨干。

隔墙送过千秋影,扶上正路的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与文齐的成长环境隔了一代,这二十余年,不变的信念如方寸之灯塔,黑夜来临时引凡夫沧桑中前行。理想在心里酝酿发酵越久,越无法变成语言,而是一片成熟的希望。
人的一生,最正确的生活哲学并不是苟且偷安,而应该是艰苦奋斗、力争上游、不甘居人下;最崇高的成就不是贪图安逸,而应该是不畏艰险、不避劳苦、夺取辉煌胜利。
个人如此,一支军队、一个国家亦是如此。
年少的文齐与少年的我,对读书的渴求,其实更多在于对未来无限可能的坚守,他不想囿于农田,我不愿困于菜园。我们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但能感知时代的洪流,我是否立于浪潮,从看到的风景中便可窥知。就如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散烈烈朝晖之时。
回首青葱,发觉只有走在路上,才能摆脱局限,摆脱执念,让所有选择、探寻、想象都生机勃勃,让所有坚持、历练、奋发、都青春洋溢。
责任编辑:财宝哥
文字撰写:杨海斌
图片来源:网 络
期刊总数:7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