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我去武康云岫寺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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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康云岫寺系列（5）

今年七月初，雷雨不断，上午晴日酷烈，到了下午，一直延至夜晚或明日清晨，大雨倾盆，在一片巨厚的乌云笼罩下，天神像玩弄积木一般，将德清山水翻手覆盆般地打理，角角落落落的尘埃，彻底冲洗了一遍，弄得像换了新装一样的干净。七月的某一个上午，趁着这山景，便去了久负盛名的云岫寺游赏了一番。

虽为德清人，自己却对武康地貌环境不够了解，而云岫寺更不知山出何名，真是一件令自己心惭的事。翻《德清县土地志》，才知云岫寺所处山地，原称云岫山，地处武康城南的山脉，目前一般称塔山。那里的山虽也说不上巍峨，但山脉绵延起伏，塔山与周邻的杨家山、狮子山、老虎山、鸭啄山等山岭连成一个山脉，连接着武康与乾元的乡镇行政区。而云岫寺所在的塔山，是位于这一山脉的西部，紧邻着武康城区，目前塔山北侧的部分山地，已独立辟为居民绿道散步景区。位于玉屏峰高处的云岫寺，还是像原来一样，保持着清静高古的风格，耸立于山云出岫的顶端，保留了古籍里诗人颂赞的遗风。

据一些熟悉武康本地情况的人介绍，目前往云岫寺，有两条路径可供游人选择：一条是步行之道，即旧道，是古人一直“策杖而登”的石阶小径，从北坡绕行而上，走这条路的好处是可以体会古人登山入寺的趣味，特别是读过当年清代康熙武康县令吴康侯所写的《云岫山记》一文，就会有寻迹而登、沿文觅径、游目骋怀之趣。云岫山的重点风景都是集聚在这一条山径路途的上下，一路攀越，可以饱赏无限山景美色。但不足之处便是身体累，耗时长，游人也会受着身体与年龄情况的制约，难于达到心力的协调，影响赏景的审美趣味。另有一条则为车行之道，需绕山南处，有专门开筑的入寺山道，盘旋而上。据云岫寺监院释乾鹏师父说，为了扩大云岫寺的社会影响，方便香客前来敬佛，2014年，云岫寺正式发起募助活动，拟自宝塔山村梁家底到云岫寺天王殿前，修筑一条长为2.53公里的上山入寺公路，总投资需249万元。修建这么一条入寺公路对于云岫寺来说，可谓殚精竭虑，最后云岫寺出资100万，其余由政府牵头募集完成。

自己曾一度出现两条入寺山路选择上的犹豫不决，但总体考量身体、时间与效果，最终还是选择两者兼而有之的办法，即化数分钟时间驾车上山，将车停在云岫寺外场地上，然后步行北坡旧道下行，一路赏景，什么望岫寺，什么烽火台，什么瀑布呀，等等，就可以遍赏细品怀古的味道。这样的路线走法，可以欣赏得到明代武康诗人骆文盛描述的“过雨流泉穿石下，啄花幽鸟向人啼。”云岫山景，也可以欣赏到武康县令吴康侯先生所感受到的“岗峦始峻，如熊博兕立，虎斗鸟厉”或“杉大竹翔，舞层峰之上，亦雄观也！”云岫山景大观。而亦不必像吴县令那样策杖而登了，兼得步车两道之利，既省事，更省力，不失为一个云岫山登望现代游赏妙策。

雨后清晨的云岫山特别青绿，特别是那些石宕所形成的巨大谷体，成片的巨绿感染力，让你置身于一种现代广告画幅之中。汽车顺着往云岫寺的专用山道一路绕北上行，车上看雨后青山，一碧如洗，心情特别爽朗。山道如一条长绳向北远甩，弯弯曲曲，车至山道尽处又往往“节外生枝”，折弯有路，再有路，这样盘盘折折好多次，越盘越有心趣，两旁竹林与杂树的夹道迎送，除了公路，再也没有看到任何文明迹象，让人瞬间退回到了元明古代。五六分钟后，汽车在向下斜坡行走时，见道路远处有一石坊当道屹立，教人惊喜，原来是一座雄伟庄敬的“云岫禅寺”石牌坊。忍不住加快车速接近，然后就停下车，车座上细细端望这高大庄重的石坊建筑，上书楹联“荣秀千峰出云岫、妙谈万法归心处”，字迹随兴自由，雅致清净之气，与天空散走的云丝，与草木森森的山色环境，合成一体。估计这一石坊应为修筑上山公路时一并筑立，所以看上去材质较新，做工有现代科技工艺味。特别喜欢石坊正中的那“云岫禅寺”这四个书法体，写得飘逸如云，不流烟火迹，有云飘的样子。

继续驾行，过一个折弯，突然看见了云岫寺，哇，久仰的名寺，真的是一座隐寺，隐于山林深处，很难被山下的人发现。哦，先把车停歇了再说。下了车，自己便在云岫寺前殿场地上好好巡游品赏一番。寺院装饰古风依然，朱门高大又粉墙碧瓦，寺院倚山耸拔而翼角腾空。眼前是蓝天、绿谷，远眺山峦层叠，一派青黛，像画家用靛蓝色醮水，在一张宣纸上晕开深浅不一的墨水样子。凭着这高度，寺院独享山景之盛，四面辽望，纵目放眼，七月的日子在这高处赏景，更是让游人开襟消暑，自有一番快意乐道。

慢着，按计划进行，万不可乱了行程。先走下行步道揽胜，再上来游赏云岫寺也不迟，接着，我就沿云岫寺北坡的陡峭山道，依阶下行，两侧涧流，汩汩悠悠地发出泉水声，而各种杂树石蒲遍布山径两旁，让我这水乡人对这些郁郁葱葱长势极旺的植物，充满特别的好感。此时，我又想到武康诗人骆文盛的“参天竹树阴阴合，覆槛藤萝袅袅低”一句，对这里山景的描写简直是太神了，这里的山径经过游人长期上下蹭踏，石阶明显消磨厉害。而林间的阴凉完全让一位来自于德清东部水乡的我，幸福地告别了七月酷暑。

走不多远，就看见一座休憩的石亭，上写“望岫亭”。这一石亭背倚很大的一片茂盛竹林，一条石径由此通往云岫寺。从这里的地理位置看，这座亭应该是用来为香客游人服务的，游人从云岫山北坡拾级而上，到了这个位置基本上也是气喘吁吁，这里筑一休憩亭所，便最合适休息养神，恢复精神元气后，然后拾级登顶进入云岫寺。望岫亭的建筑风格及材质构建推算，应该大致建于上世纪末。

继续向下走，经过若干较为平坦的下坡石径，约为一里多地，便有一座十来米高斜陡的石门高台。这是一座下层为石门，上层为瞭望台的一座古老建筑。据当地百姓介绍，这里曾是古代烽火台，传为战国时楚国公室大臣春申君黄歇，在此屯兵操练之地。站在石门楼台，似有登幽州台诗意，心情怀古怅然。这里，可以望见苍翠山峦，由近及远，直到最远处的淡烟与云相接，给人以致静致远的幽思。这一高台处，也是以前一都与二都的分界点，形成了乡区管理历史沿革的地理划界标志。

出石门，便是瀑布山景，只见石门洞口依山形成，洞外石壁侧立如屏，自上而下，足有十多米，而高处溪水沿壁而下，出现了一个微款瀑布，直泻而下，由于瀑布的宽度与厚度有限，这瀑布看上去就像一条用蚕丝织成的长围巾，袅袅飘在风中，在石壁、菖蒲及树木山景的衬托下，这一瀑布给人的游赏就有了丰富的美感。瀑布自上而下，最后坠入石井潭底，水声不那么响，溅起一片片轻盈的水花。当我走近这一小潭，倾间就有了清凉避暑的享受感。

时间的原因，此时也就不打算再继续下行了，决定返程山顶入寺游赏了。于是跨步山径台阶，回到停车的原点。进入云岫寺的游赏模式。云岫寺坐东朝西，依山势而建，前有“青云峰”，背倚“玉屏峰”，群山拥寺、寺殿逐势升高，“玉屏峰”为云岫山最高峰，故以山名为寺名，也当得起寺院日后声望。除此以外，当年选寺址择为此地，其间必有易经风水的考量，也是寓意了佛事兴盛的厚望。云岫山上，玉屏峰与青云峰相对，青云峰又与当年武康县治所在衙门遥遥相对，这样的风水是极好的祥瑞设计。关于这一点，道光年间任武康知县的疏筤先生，在他编纂的《武康县志》上，就有了详细的描述：

云岫山，在县东十里，高八十丈，周九里三十五步。内有烟霞坞、林麓之胜，冠于境内。旧志为县治巽峰与石城山对峙，建塔于巅，曰：“云岫”，又曰：“青云”，合邑文峰青云直上，义有取也。最高处有玉屏峰，近被宕户开凿，重伤地脉。乾隆十一年，知县刘守成严禁。

疏筤先生是安徽桐城人，当年登科进士，知识渊博，阅史博广。道光版的《武康县志》增添了很多内容，都是他经过实地考察和调查后载入的。他的这段文字中，描述了云岫山的最高处为“玉屏峰”，而与当年武康县治所在地相对的山峰为“青云峰”，古代讲究风水，这一山峰恰好是武康县治所在地的东南面，按易经的划分，称为“巽峰”，意为生生不息，顺畅通利。所以后来就建了巽峰塔，命名为“云岫”和“青云”，其寓意也不言自喻。故有“青云塔”“云岫寺”之说。

云岫寺院落的建筑布局自成一体，为三进两厢，前后有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观音殿、地藏殿、藏经楼、华严宝殿，依次匀布，俨然成序。左右配殿相向而立，斋堂，戒堂建于配殿两旁。殿与殿之间的院落布置得井然洁净，花木焕然，时有纹饰古石点缀，碑刻立壁。寺院所有大殿檐角都做成了飞翘式，极富艺术性，蓝天白云下，游人仰首这些飞檐翘角，总不免会升起崇敬的信仰心情。四周的山景，寺院的风格，以及穿殿仰见的大佛像，才知巍峨是一个游客内心对事物观察后所总结的崇敬心理印象。

由于时间的计划有限，这次上云岫寺走一走，只是走马观花似在所有殿堂穿行了一遍，又顺着云岫寺的外围绕了一圈，看看古代采石对于寺院的影响，如今是否还看得出痕迹所在。结果发现，除了它的南部依然保持着原始山貌以外，它的东、西、北方向都有程度不同的采石受损痕迹。想象当年整座寺院的周围是一片轰鸣的采石声，除了经常出现对寺院上山路径的破坏，更是让前往寺院的众多香客，产生负面的影响，由此看云岫寺发展历史中的步履维艰，就更容易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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