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大学(第十章)

第十章    

侯小海回到招待所,小力正在等他,他去的时间太长,问他的结果,他说还有一线希望,他等了她四天的代价,赢得了一次面谈的机会,这也算是一种收获,至少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总有接近的方法。

他收拾东西准备退房,吃饭返回汉沙,候小力却想去云东。他认为明天是元旦,很多单位都放假三天,医院也不例外,小力去了云东,也没有多大意义,或许根本见不着医院的负责人。

尽管如此,小力仍坚持去云东,他有事要会汉沙,可自己回到汉沙也没事可做,还不如多跑两个地方,为以后去打基础,侯小海只有赞同,收拾完东西,俩人出了招待所,吃了点东西一起赶往车站,兄弟俩临分手,侯小海心里又是酸溜溜的,小力反倒是乐呵呵,毫不介意的样子,他又嘱咐小力,一人在外多注意安全。

回汉沙的车先发车,侯小海交代完,便径直进了车站内,小力一直将他送到检票口。

云岭他虽然来了二次,从云岭直接回汉沙他还是第一次,车出城上了公路,他对周围的景色,全然没有一点印象,他不知从云西来时的车,是否经过这里,与姜以姿的再次分别,对他的打击很大,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他只是突然觉得,生活失去了目的,刚回到汉沙时,他因为心里装着一个人,心里有一个梦想,他觉得自己全身有使不完的劲,现在这个梦想,仍旧在心里,那个人也依旧在心里,他不知自己为何失去了干劲。

他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或许已经到了北京,或许已经到了德国,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这一别又要等三年,三年他算过几次,那是一千多个日子,相隔着一个巨大的时空,既见不到人,也听不到音信,他会一直等到哪一天,但他不知道,哪一天她是什么样子。

三年前,他刚入狱时,也是反反复复不停地这么想,想到了几数种可能,但是还是没想到,三年过后的俩人的第一次见面,居然连话都没有说,他现在开始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错误,不是因为有了一张虚假的结婚证,她对自己根本就没有约束力,他完全可以大胆地走过去,可他反应太迟钝,多亏了圣诞夜,多亏了他们在同一时间,又走到了同一地点,否则,他将遗憾终生。

现在她又走了,等待他的又是一千多个酸楚的日子,他可以拼命工作,努力发奋,艰苦奋斗,他什么苦都能吃,他就是不能忍受,看不见她的人影,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

从他们第一次聊天,他就知道,她是一个不愿读书,希望早点成家的女孩,她也不止一次,重复过自己的观点,可她为何会选择读研究生,又选择了去德国读社会学博士,她对社会学感兴趣吗?读书会让她感到开心吗?他都表示怀疑,他唯一能作的解释,就是她说的,自己已经订婚了,或许对方就在德国,她去德国,她读社会学博士,正是为了二人的团聚。

他不敢往下想,他感到前途一片黑暗,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人,坚强的人,当他遇到她,他发现自己就完全变了,变成了一个非理性的,十分脆弱的人,这一切就是源于他对她的爱,他不愿继续深想下去,他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就是她不在,留在了汉沙,他最多就是多了一些见面的机会,他一无所有,没有文凭,没有正当的职业,没有钱,也没有房子,他们是无法走到一起的,最起码,通不过她父母那一关,在生活中,她是非常注重家人的意见的,也许三年以后再见面,对他来讲是最好的选择,他可以充分利用这三年的大好时光,改变目前这种灰头土面的落魄者的形象,干出一样像样的事业,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所作的结论就是,一个短暂的浪漫的爱情,注定要改变他的一生。

回到汉沙,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往酒家去看小妹,几天不见,不知她现在如何,是否适应。到了酒之后,看到小妹,正在和茵茵她们几个人一块吃饭,茵茵听说他刚下车,连忙让丹丹去盛饭,小妹是惊喜万分。

问到她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她说:“非常好啊!过得很开心啦!”

然后告诉他,每天送货也很顺利,没事她就在店里帮忙干活,小哥的BB机一响,她就按小哥给她绘的联络图去送,效率很高,客户都评价说,他们兄妹三,她的态度最好,送货又快又准时。

看到小妹,他的心头又放下了一块石头,当小妹问起小力时,他告诉小力去了云东,可能一二天就能回,那是小县城,只有那么一家县医院,他们随身携带的先锋,在云岭就推销完了,他在云东不会耽搁时间。

茵茵她们几个女孩,见这侯家兄妹三齐心协力打天下,都羡慕死了,都说,如果自己也有两个这么关心自己的兄长就好了,一起挣钱,一起开心,并断言,他们迟早要发财。

饭后,小妹又跟他算这几天的出货的钱和账,将钱给他,他让她在家收好,明天到银行去开户,小力去公司提药品时,再给小力,晚上,小蔡想和小妹一起到出租屋去睡,侯小海便留在了酒家。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他突然又收到寒采意的留言,问他出差回来没,他回了电话。寒采意又问他现在人在那里,她和表姐在一起,让他现在就去民政厅宿舍新区,商量一下明天的安排。

侯小海放下电话,便出了门,他一出门,站在服务台边的梅子便炸开了,拼命地嚷嚷起来,她跑到包间,告诉里面的茵茵和王芳,候哥明天结婚,王芳如何也不能相信,他今天晚上才出差回来,还打算在酒家歇夜,从来也没见他有什么女朋友,上次带来的姓许的女孩,候小力已证实是公司的出纳,并非是他的女朋友,你说他明天结婚,这结的是那门的婚。

梅子信誓旦旦地向她们保证,自己耳尖得很,绝对没有听错,接他电话的是一个女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温柔,是那种很有教养的女人,和他结婚的女子,是接电话的女人的表姐,让他去新房,商量旅行结婚的事。

梅子坚信自己没听错,下楼来凑热闹的丹丹,听了梅子的话,先是不信,后来又有点怀疑,比如,候哥原本是和候小力俩人一起出差,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为何候哥一个人匆匆忙忙赶回来,这说明,他明天确实有事,否则,明后天可以同小力一起回。

经她这么一分析,大家都开始怀疑起来,更让她们难以理解的是,小力和小妹显然都不知道这件事,哪有哥哥结婚,弟弟妹妹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的事,反正他晚上要回酒家歇脚,来了再回他也不迟,这真是一个怪人,从来没有见过的怪人。

侯小海到了民政厅新居,寒采意和田彩璐正在等他,他一进门便发觉新居已经作了布置,已有了新婚洞房的味道,他和田彩璐的结婚照,挂在了客厅的正中的墙面,客厅上还贴上了大红的囍字。

尽管,田彩璐见了他有些拘谨,寒采意却是对他格外热情,仿佛明天真的是他大喜的日子,让他在沙发上挨着坐下,告诉他,龙博一一会来接自己,责备他,既然已经回到了汉沙,怎么不和她们联系,明天就是婚期,不管是真是假,因家明天要设宴请客,那些客人,除了自己的父母见过侯小海,还没有一人见过他。

目前,她们对外是这样讲的,田彩璐和侯小海两边,都在老家摆酒请客,汉沙仅招待一下少数亲友,他们新事新办,摆完酒宴就出门旅行结婚,明天中午就走,现在有一件事,需要和他商议,就是田家人明天中午在酒店请客,他和田彩璐是不是去露个面,要不然,来宾连新郎新娘都没见着,岂不是让人生疑,依她看,要么不办,要办就办得像一点,如果他们不愿露面,就干脆通知,明天的酒宴取消了,说他们俩人,今天已回了老家。

另一件事,就是从今天起,侯小海只要在汉沙,没出差,就必须到这新房来住,这汉沙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人多嘴杂,如果田彩璐单位有人,或是这小区里的街坊邻居,某天发现侯小海睡在东正街租赁的小屋里,或是长期在别人的酒家住,那别人会怎么看,所以,他必须住在这里,要把这里当家,放在外面的东西,也要拿回来,放在家里,这都是写在协议上的内容,要说到做到。

对田彩璐来讲,也是一样,这一个月的婚假,她也必须住在这里,至少要跟小海在一起,不然,让别人怎么相信你们是新婚夫妻,平时,俩人走在一起,既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别人以为你们仅仅是在外人面前是这样,关起门又是一个样,若俩人住都不住在一起,岂不是让人不可理解。

侯小海首先表态,无论怎么安排,自己都不会有想法,且一定会听安排,做好配合工作。

寒采意感到侯小海太刻板,貌似公正地对他说:“你不要总是说,自己不会有什么想法,你要进入状态,假戏真做,每件事都放主动一点,要像龙博一学习,多体贴多关心我表姐,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都需要男人的关怀呵护,你想一想看,如果龙博一对我的态度,像你对我表姐一样,那我和他最终能有结果吗?总有一方要主动一点,热情一点,别像算盘珠子,不拔就不动,要学会处处积极主动。

寒采意教育了侯小海半天,田彩璐虽说并不完全赞同她的说法,看侯小海对寒采意十分尊敬,没有半点不快,于是给他解围说,要不明天酒店的请客就取消算了,他们俩人明天一早就去外地。

寒采意又反对道:“请柬都送出去了,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你当真是闹得好玩,那我舅舅舅妈,如何向亲朋好友交代?客照请!你们还是作一点准备,明天中午到酒宴上去露个脸,我估计你连明天去哪里躲婚,都还没想好,你应该现在与他商量一下,这个旅行结婚该怎么安排行程,路途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他虽然不够主动,但他的态度很清楚,一切由你安排,好歹也是件喜事,以前想去那里玩没有遂愿的,或是他想去那里走一走看一看,刚好借这个时机,轻轻松松去玩一趟,又能互相照顾,多好的事。”

田彩璐问及侯小海有何建议,她本人出差旅游的机会很多,感觉出门太辛苦,也都玩腻了,他若有心去那里玩,他们就去那里,侯小海虽然从未出门去旅游过,但他对旅游没一点兴趣,若依他的意见,他认为就在省内,各县市转一转也挺不错,每天玩一个地方,坐了二三个小时的车,随时都可以回汉沙。

寒采意这时才发觉,侯小海是个怪人,有谁旅行结婚就在周边的县城转个不停,那北京、上海、深圳、海南、云南、西藏可以玩的地方海那去了,真不懂他为何,将逛县城当作旅行结婚。

于是,她提醒侯小海,这汉沙的冬天又冷又潮湿,坐飞机一飞机就飞到了海南、云南、去那度半个月的婚假,难道不轻松,他总不至于是为了,帮表姐节约旅游的钱吧?

这时,接寒采意回去的龙博一到了,他听说他们正在商量旅行的日程,侯小海要去周边的县城,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节假日出门旅游人太多,人太累,去附近的区县,也许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况且,他们粮食局也放三天假,调休二天,加在一起共五天,自己还可以开车去,陪他们一起玩几天。他为自己这个突然来的灵感感到很得意,所以,他举双手赞成他们去周边旅游。

寒采意没想到龙博一反应这么快,原本是商议表姐和侯小海的事,他却一句话就把自己和他一块,打包进来旅行计划,正在为和侯小海单独出门旅游犯难的田彩璐,听了龙博一的自驾车陪行计划,立刻表示赞同。

寒采意想反对,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如此这般,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四个人,又坐在一块热议了一番,那里作第一站,行程如何走,吃住如何安排,他们事先应该作那些准备。

因为明天还要许多事,旅游的安排讨论得差不多了,龙博一便带着寒采意起身告辞。

侯小海本意,只是应付一下田彩璐的旅行计划,心事还是在他的医药代表的业务上,没想到龙博一的参与,使这个周边县市的行程,变成了真正的旅游。

寒采意临出门,还一个劲地给侯小海使眼色,对表姐和他说:“今晚,你们可以提前过新婚之夜,你们可是合法夫妻啊!”

不知就里的龙博一,也嬉笑跟着说:“是的,是的,合法夫妻,我们就不打扰了。”

俩人走后,感到疲倦的田彩璐,伸了一个懒腰,看了侯小海一眼之后,站起身对他说:“我先洗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侯小海坐着客厅,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尽管他很少抽烟,可他发现,每到大脑混乱时,抽一支烟确实有好处,他坐在那,一直等她洗漱完回到了卧室,他才挪动身子,去了卫生间。

对他来讲,今天也确实累坏了,他早就想睡了,在卫生间他随手拿了新毛巾,洗了脸冲了一下脚,便去了客房,倒下就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辛苦了,或许是这新床被褥很舒适,这一觉他睡得很好,早上六点不到他便醒了,他赶紧起床出了房间,发现她已经起床了,正在洗漱,于是坐在沙发上等她出来。

田彩璐显然没想到,侯小海也会起得这么早,她穿着一套崭新的水红色的睡衣,趿着一双水红色的新拖鞋,见了他低声问了一句:“起来啦,”然后去卧室给他拿来一套睡衣,说昨晚忘了给他。

侯小海说了声“谢谢!”告诉她,以后他自己买自己的用品,就不用她费心了。

她说:“不用客气!”

今天,要见田彩璐的父母和亲友,侯小海多少有些紧张,或者准确地说有些担心,怕出现尴尬的场面,他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了解实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届时是否能演好这出戏,过好这一关,他这人看起来不太讲什么原则,其实,自我意识很强,让他假戏真做有些为难,或是怕在无意之中,伤害了对方的家人,顾虑重重,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等他们俩人都讲各自收拾好,今天要充当重要角色的寒采意和龙博一,已经赶到了,他们的第一件事,便是陪田彩璐去影楼化妆,大喜的日子,素面朝天见亲友不合适。

没有鞭炮,没有婚纱,没有婚车,也没有正式的仪式,4个人忙了一早上,中午,稍作打扮的田彩璐和西装革履的侯小海,在龙博一寒采意的陪同下,在中洋酒店,见了田彩璐的父母及至亲好友,没有人刻意渲染婚礼的气氛,侯小海陪田彩璐,礼节性地到四张酒席上,给大家敬完酒,便坐下来陪田彩璐的父母,享用酒宴美食。

整个酒宴中间,寒采意表现得最活跃,人们似乎也将盛大热烈的婚礼,寄托在下一对新人寒采意和龙博一的身上,寒采意的母亲也当作众人的面表示,如果寒采意日后办婚事,就在汉沙办,而不是像田彩璐这样,分头在俩人的老家办,来汉沙都十多年了,不能总是忘不掉老家,应该把汉沙当作自己的家,众人附议,确实如此。

酒宴后,四个人便立刻出发了,尽管龙博一喝了一点酒,开起车来仍不含糊,寒采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再叮嘱他小心开车,别因喝酒出事,龙博一拍胸向她保证,放一百二十个心,六点之前赶到九峰山看日落,绝对平平安安到达。明天游一天九峰山,愿爬九峰山顶也行,到山谷里去赏景也行,其实九峰山冬天山谷景色更美,山上是冬天,山谷里是秋天,可游览一番,这就是龙博一带他们来的原因。

坐在后排寒采意身后的侯小海,刚刚经过了田家亲友的品头论足,此时,如释重负,终于过了这一关,虽然,他对游行没有太大的兴趣,出门散散心也不错,有龙博一、寒采意作陪,可以帮他减轻许多压力,至少,他不用单独面对她,自己也不用拿什么主意,反正一切都听他们俩人的,看到田彩璐为过这一关,忙了半天,他觉得她也挺不容易,一个女孩既要在外干事业,在父母亲友面前又要装成一个乖乖女,避免别人的议论,一个人扮演了双重角色,现在,又多了一个名义上的妻子的角色,侯小海能理解她的难处。

在今天之前,侯小海以为她打假结婚证,仅仅是为了分房子,看了中午的场面,他才意识到,她不仅仅是为了新居,也包含着安抚家人,为自己减压,她不仅人品出众,且前程似锦,却因感情的挫折,一时半会嫁不出去,面临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的,有了这张假结婚证,大致可以堵住她父母和亲友的嘴了,虽然她家人对侯小海并不满意,但至少以后不会拿婚姻问题烦她,从今天桌上,她亲友那些议论中,侯小海明白了一切。

车很快驶出了繁华的都市,寒采意见龙博一状态不错,开始表扬起来,龙博一似乎明白她的用意,告诉她,自己是一个经得住表扬的人,也是一个经得住批评的人,好话他就不想多听了,若是她以为自己,今天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她早一点提出来,以便自己及时改正。

就这样,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绊起嘴来,好像不斗嘴就少了许多旅途的乐趣,寒采意还不时,将田彩璐拉扯进去,让她发展发表意见。

田彩璐对龙博一,却是信任有加,说是越是在场面上,越是能看出龙博一的应酬能力,既老成干练,又不缺乏应有的热情,对龙博一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寒采意,基本上能认同表姐的说法,但最关键的是,他明知下午要开车赶路,却仍然喝了半近酒,这绝对是不可取的,别说遇上警察检查,就是冲着自身的安全着想,都不应该喝。

田彩璐替他开脱,今天是个特殊时候,这四桌酒宴,都指望他唱主角,充当主持人,实在是难为他了,没有一个这样能挑大梁的人,场面就太冷清了,所以,她如今要谢谢他,这都是因为自己。寒采意是真心为他好,希望他以后遇到这类似的情况,一定要以安全为重,尽量少饮酒,甚至是不饮酒,只有这样,他在外面应酬,寒采意才会放心。

寒采意却认为,彩璐的这番话,说得太早了,自己离操这份心的时候还早得很,龙博一却马上表态,自己一定记住彩璐这番话,要引以为戒,小心使得万年船,安全第一,让亲友放心最重要。

龙博一的车,开得又快又稳,六点整,他们准时到达了九峰山上。正如龙博一所说,冬天的九峰山,别有一番风味,虽然不见夏季的云飞雾绕,那清廓的山峰,萧杀的景象,在凝重的寒露下,遥远又遥远的紫色的落日,又小又圆,给人一种宝珠落天边的感觉,仿佛讲叙着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龙博一,带来了专业人士用的哈苏的相机,让他们一个个站到悬崖边留影,介绍说在这种落日前不宜合影,只能照单个人,突现出一个人,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种意境,双人或多人则会破坏这层意味,这是很少有人知的秘密,从这里再往山上去,必须弃车步行,大约有半天的行程,这个季节基本上没有游客,所以,走起来会觉得路程很远,但是,若登上山顶,则有置身天上宫阙,不知今昔是何年的另一层境界。

田彩璐惊讶,龙博一身上有着一种很难让人发现的,浓郁的文人气质和美学素养,这也让寒采意感到意外,不过她十分冷静地对彩璐说:

“其实,很多人身上,并不缺乏优点魅力,缺少的是我们发现的眼光。”

龙博一,乐滋滋地接过她的话:“看来我这人还是值得爱的。”

寒采意也笑了,道:“看把你美的!”

田彩璐当然知道,她另有所指。

赏完了落日,天色已不早,龙博一让大家上车,先去找饭馆吃饭,吃完饭再去宾馆休息,晚上若有兴趣,同样可以来这里欣赏冷月,那一定是他们从未见的月亮,在宾馆或是有住家灯光的地方赏月,和在这看不到人间烟火的悬崖上赏,获得的是完全不同过的感受。

大家能感觉到,龙博一所说的这些,寒采意以为,到晚上就用不着再来了,凭想象看一看就可以了,自己是个俗人,对那美学的意境没有追求。

今天早上,大家起得都比较早,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吃了晚餐便去了宾馆开了房,因为宾馆没几个旅客,龙博一要了二间最高层的五楼的标准间,方便赏月,四个人他最辛苦不光是他开了半天车,食宿由他安排,他还不忘随时给大家拍照,为他们抢镜头,留下旅行中的美好瞬间。

第二天,早上龙博一安排大家爬山,上山顶,下午下山谷,每个人玩得都很开心,不过,龙博一很快发现,他抓拍的镜头,基本都是寒采意和彩璐在一起,或是和侯小海在一起,侯小海与田彩璐俩人难得走到一起,似乎有一种无形的东西隔开他们俩人,龙博一提醒了好几次,让俩人有意识地走到一块,以便自己抓拍,可最终还是没有抓拍到,一张新婚之旅的亲密镜头,寒采意只得硬将俩人拉到一起,拍下了几张合影。

原计划,第三天去天台县,临出发前,龙博一突然改变了主意去天台镇,继续往东北方向走,与去天台县的方向正好相反,龙博一的理由是,天台县因天台镇得名,县城里没什么可玩的,倒是那天台镇三省交界,沿途风光很美,最关键的是哪里有一个四季温泉,尽管那里还没有作为旅游的进行开发,听朋友说,那镇上有观光客,有旅馆,吃住很方便。
  他们驱车四个多小时,才到达天台镇,古朴的石板路的天台镇,以青石打基的木屋木楼为主体,传统的古镇,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兴趣,镇上的风味小吃,也让他们一饱口福,当他们开车赶到小镇不远的温泉时,才知道那温泉是当地人的露天浴场,两个冒着温热泉的水洼,相距不足100米,分别由男人和女人沐浴使用。

他们到那里时,不仅二个水洼都有人洗浴,还刮起了西北风,感觉要变天的味道。

当地人告诉他们,专为外地旅客兴建的室内温泉,正在修建之中,估计到春节的时候就可以接待游客了,现在他们想泡温泉,只能和当地人一起洗。

四个人远远地站在路边,望着那些或赤裸或半裸的男女,挤在二个水洼,原来当地有露无裸浴的风俗,只能望而却步,寒采意讥讽龙博一选了一条好线路。好在,建在山上的小镇景色不错,他们再次返回到镇上,游览四周逶迤的风光,朦胧的远山近景。

到了晚上住宿,他们遇到了麻烦,两家小旅馆不仅没有洗浴的地方,也没有宾馆的那种双人间,要么是一间大的通铺房,可以住四五个人,要么就是,一间房里面一张大床,更麻烦的是,晚上起夜用的是,一只放在床下的木盆,用时拖出来,用完再推到床下面,就在床边用。

木板间隔的房间,不仅能听到隔壁的声音,楼下房东的说话,楼上也能听到清清楚楚,田彩璐与寒采意望了很久,这有这两家旅馆,只有这条件,她们只能住下。

龙博一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夜间可憋坏了田彩璐和寒采意,俩人既被迫和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半夜醒来也一直不敢起夜,直到听到对方响起了鼾声,才悄悄地摸下床,那木盆在木地板上一拖便响,方便时盆里也是“哗啦啦”地响,令她俩心惊胆颤。

实绵的被服,又厚又重又反潮,这一夜,俩人在两边房里都没睡好,天一亮俩人便起了床,吵着赶快去吃早餐,以便早点上路,小镇毕竟没有大城市方便,直到八点钟,他们才找到一家开门卖早点的,尽管如此,她俩的胃口仍然特别好,饱饱地吃了一顿,催促龙博一赶快上路。

宁武县,是一个仅有十几万人的一个小县城,龙博一开车赶到县城,已是中午时分,四个人找了一家酒楼吃了一顿饭,休息了十几分钟,便驱车去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城外的牛角山,天帝庙。

这一天,也正逢庙会,当地赶集的农民,挤满了牛角山,摆摊设点,搭棚做生意,从山脚一直到山门前,佛道不分的天帝庙,里里外外更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集市上的山货,土特产,及水产品的丰富,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寒采意是第一次见到庙会的场景,每一样东西看得都觉得新奇,恨不能每样东西都买一点回去,可惜他们家里的人太少,什么东西都吃不了多少,只能买少量的山货和土特产,到了山门外,各种小吃看起也特别诱人,或许是他们刚吃饭的缘故,每样小吃都尝了一点,感觉味道并不怎么样。

这不伦不类的天帝庙,原先只是一间很小的庙,大多数庙宇都是新建的,他们也看不出什么道道来,只因为烧香抽签的人多,当地人都说此庙抽签问卦很灵,寒采意和田彩璐就跟着人群往里挤,磕头烧香,一步一趋,更可笑的是庙里和庙门口一样,也有许多看手相的算命的,庙里的所谓俗家弟子则告诉他们,在庙里看相算命都很灵验,庙外里算命问卦一般都不灵,因为,那些人没有供奉天帝,没有供奉观音菩萨,听起来似乎还有点道理,其实在庙里抽签算命的,不过是租了寺庙的摊位,出了一点租金而已。

寒采意自己并不相信所谓抽签算命,不过既是出来玩,就入乡随俗放松一下,在庙里抽签问卦解签,逛完了几个大殿,到了庙外面,又看手相算命,又竭力推荐田彩璐,侯小海也看个相,因为她觉得,今天算了几次都很灵,俩人拗不过,只得也算个命。

龙博一注意到,眼前的这位看相的中年男人,相貌还真不同寻常人,生着一张女人般的甜嘴,太监一般的脸,两只大眼,像是女人刚刚开刀做的双眼皮,尤其特别的是那张女性化的圆脸,特别大,仔细一琢磨,还真有几分菩萨的影子,龙博一从未见过这么大脸的人。

更神奇的是,这个大脸的算命先生,在看田彩璐和侯小海的过去时,大致不离谱,几乎都说对了,说到俩人姻缘合不合时,居然说,他俩有夫妻之缘,难有夫妻的命,能否白头到老就看此行的造化,如果想婚姻美满,有那个诚心,明年此日此时,再来这牛角山,找他这个活菩萨。

如果说这话,让龙博一将信将疑,那寒采意就是深信不疑,当即夸他算得准,明年此时,此刻,一定来重谢,并一再对田彩璐说,不是龙博一提议去天台镇,他们也不会绕道来宁武,更想不到会来这牛角山,她和侯小海都属牛,他们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冥冥之中有这趟旅行,需要有人帮他俩点破天机。

逛完了天帝庙,一行人又去游览牛角山,周围的山水,看那卧牛湾的湖光山色,寒采意一路走一路说,那活菩萨算得灵,让那田彩璐疑神疑鬼,龙博一则一再渲染,那个自称活菩萨的男人,相貌不同寻常,奇人才有奇貌,真有几分像菩萨。

经龙博一这一提醒,寒采意似乎醒悟过来,难怪他算得这么准,连龙博一这个不相信看相算命的人,也发现对方像菩萨,现在她回想起来,越想越觉得像,俩人一唱一和,让田彩璐心神不宁,难道果真如此,在心里开始动摇起来,到底是该信还是不该信,陷入了矛盾之中,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寒采意却是走到哪里,都忘不了这算命的事,似乎是在说服田彩璐,应该信那算命所言才是。

天黑之后,他们辛苦了一天,去宾馆开了两个标准间,准备洗漱早点休息,这房间看似条件不错,干净又整洁,田彩璐洗浴时才发现,这洗漱间的玻璃组合壁,只有中间半截是磨砂不透明的,上下各有几十公分,是完全透明的没有磨砂的玻璃,她从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坐在窗户前椅子上的侯小海的双脚,面对洗漱间坐着的侯小海,看里面应该是一清二楚。

这房间,显然只适合夫妻和情侣住宿,没有一点秘密可言,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洗下去,昨晚,在那小镇上窝囊了一夜,虽然是各盖各的被子,毕竟是挤在一张大床上,今晚又全部曝光,真没想到只为出门回避亲朋的逃避之旅,会是这般情形。

她太爱干净,只得硬着头皮,洗完澡穿起了衣物之后,才开始慢慢的洗头。

待她洗完出来之后,那侯小海分明知道洗浴间不保密,让她先休息,他想看一会闭路电视的节目。他前二天还说自己,从来不看电视里的节目,直到她上床躺下快要入睡了,才去了洗漱间。

等侯小海进去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在那玻璃间顶部白炽灯的照明下,她从这床头更低的位置,看里面更是一览无余,只有那水雾效重的地方,才是朦胧的身影,她回过头望着窗外黑色的天空,在想,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只有嫁给这个人,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合法夫妻了,只要撕毁了那张协议,假的就变成真的了,采意明知他们是做假演戏,却一个劲地将他俩往一起推,她现在开始怀疑,采意起先说是帮自己,到底是真还是假,她一直竭力撮合他们俩人,假戏真做,分明是想让自己嫁个他。

她尽管很累,却一直无法入睡,越想越觉得自己为分新居,打结婚证,这一步走错了,从协议上看,一点风险也没有,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潜在的风险,不明的陷阱太多,她想打退堂鼓,到如今,只怕自己来不及,在这个泥潭里只会越陷越深,她在心里警告自己,就此打住,到此为止,再也不能向前发展半步,自己是个有头脑知识女性,要有毫不走样的实施原定计划的能力,自己有坚强的信念,成熟的思想,绝不能为形式所被迫,在人生最重大的问题上,向任何人妥协,不能被裹挟下嫁。

田彩璐想了一夜,想好了自己下面的每一步该怎么走,遇到特别情况该怎么处理。

第二天,却是寒采意龙博一要与他俩分手的日子,五天的休假已过,明天他们就要到局里上班,她说这一趟旅游玩的挺开心,自己是满载而归,车后装满了各种山货土特产,衷心希望彩璐和小海,余下的十天假期玩得开心,玩得愉快,也希望他俩这次旅行,在某些方面比自己收获更大。

吃了早餐,龙博一便开车绕道送他俩去三河县,

到了三河,龙博一告诉他俩,三河县河边的民居很有特色值得一看,河边的河市小街的风味小吃,也很有名,城外的风景也不错,想玩什么,先看什么,他俩人决定,自己和采意这就调头回汉沙,到那就扔下彩璐和小海,寒采意归心似箭,又开始想到回去后,父母见了她带了这么多东西,一定非常高兴,父亲的笑容会是什么样子,母亲见了自己那张笑脸会怎样,开心极了。

县城中心十字的大街上,看着远去的小车,俩人在十字路口彷徨起来,侯小海无语地望着她,等她拿主意,良久她才说,他们先去宾馆,把住的地方先落实下来,没了小车,背着行李也挺不方便。

到了宾馆进了客房,她仔细地打量了房间的设施,看着那实体墙壁的卫生间,她感到很满意,她坐到床上之后,便推脱说自己累了,不想出去转,要不,侯小海一人先出去转一下,等自己休息好了,再陪他出去。

他说:“好的,那你就先息一会。”

说完,他便出了房间,他一出门,田彩璐感到自己轻松了很多,感到自己自由了,一份难得的自由,几天来她憋坏了。

过了中午,服务员进来告诉她,他在楼下用餐,问她是下去吃,还是让服务员给她送上楼,吃完饭他要去河市小街,她没打算去逛小街,让服务员帮她送上来,她以为,他托服务员捎话上来很好,这样她说话更方便,不必当面说不去。

到了天黑,他准时回来宾馆,请她下楼去吃晚餐,回到房间,她才感到有些无聊,很显然,他很累,应该是跑了不少地方,问他都去了那些地方,感觉如何,他说值得玩的地方都去了,休息前,又询问她明天该怎么办,她休息了半天,明天是续在这里玩一天,还是按原计划继续走,去下一站,她说还是继续走,小地方玩不玩无所谓,到这里看一眼就可以了。

第二天,继续去下一站原开县,坐车到了县城,她看了一眼街景便说,这原开县城看起来,与别的县城没什么区别,又没兴趣玩,他们立刻找到一家招待所,侯小海陪她吃了午餐,才出去。

无聊的田彩璐,一个人躺在客房看电视,感觉就像是自己一人独自在旅行,并且她还发现,侯小海一直背着自己的包,让他放在房间里,他却说不重,背着也没关系。

第三天,他们到了下一站,感觉又是一个千篇一律的县城,她又有了不出去的理由,侯小海仍然是天黑之后,才回到房间,且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她开始琢磨他,每天到底是在干啥,难道真的是在游玩,这个半小时就足以逛遍全县城的小地方,那里需要转大半天,莫非他是在做他的业务,在联系医院。

她感到自己无聊透了,第四天她决定改变路线。回新沙老家,在那多歇几天,免得每天搭车,从一个县城,赶到另一个县城,然后,只能待在招待所,宾馆里。

就这样,第四天他们乘车到了新沙,她照旧要求留在宾馆,但等他一出去,她便去了外公外婆家,并给他留言,说自己刚出去,一会就回宾馆。等她天黑前回到宾馆,从服务员嘴里得知,他还没回来,她回房间立刻将留言收了起来,装出好像没有出门的样子。

她在这住了三天,每天他出去,她便去见自己过去的朋友,到了第三天晚上,她还是忍不住问他,这新沙虽说是个近百万人的城市,可以玩的就那么一二个地方,他玩了三天都看些什么东西,是景点还是文物古迹,明天是不是还可以转一天?

这时,他才说实话,这里也没什么玩的,刚好自己有个同事,正在这里联系业务,他陪同事去办事去了,如此看来,他是旅游做业务两不误,难怪他无所谓自己出不出去玩。

她是又气又恼,问他,如果他们明天不走,他准备干啥,他却说如果她想出门去转,自己可以陪她去,如果不需要他,可能还是去找同事,因为他同事明天想请市一医院的院长吃饭,不知那院长是否有时间。

她说那就再待一天,问他们打算在那里请客,中午自己若想吃饭,就去找他们,他去洗澡的功夫,她按捺不住,打开了他每天都背上肩上的包,看见包里全是药品的介绍资料,及空白的供货合同,其中还有一份与三河保健医院签的合同,一份与原开县县医院签下的合同书,有院方的印章,及他的签字,他出来前,她又将其收好放回原处。

果然如此,他一直都在跑他的业务,从这几天俩人独处的情况来看,她担心他会粘上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多余的,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他的心思全在自己的业务上,只要没有寒采意在旁边瞎起哄,他们之间的那道看不见的防线,永远不会突破,她安心了,在心里开始重新谋划自己的事,那些担心是多余的,再回过头看他的内心,有着一种看不见的冷漠,就像办结婚证的前后,没有人督促他,没有人摧他,他不会有任何举动,只会慢慢地不知不觉地,从她的视线中消失,这是她求之不得的。

第二天早上,侯小海准时出来门,在一医院门前他见到了冯海光,冯告诉他自己早上,已经见了院长,对方还是那句话,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时间,今天,他们作最后一次努力,中午堵住院长,请他去吃饭,如果对方还是不愿去,那以后他们就不作对方的打算了,那个院党委书记就更不肖打主意,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侯小海告诉冯海光,中午自己的女朋友,可能要陪他们一起吃饭,如果请不到客人,他们还去不去原定的酒店,侯小海给冯海光介绍田彩璐时,说田是别人给自己介绍的女朋友,没有说拿结婚时一事,并说他俩不可能走到一起,自己也没打算真的追她,只是按介绍人的安排,陪她出门旅游。

冯海光话虽不多,人挺仗义,既然是别人介绍的女朋友,作为男人,多少要讲究一点形象,成不成没关系,自己做东请他们俩人吃个饭也是应该的,不去好酒店难道去小饭馆,告诉侯小海,没关系,客人不去,就他们三人吃,花不了多少钱,他理解侯小海的目前的处境,刚回到社会上,又没钱又没地位,淡女朋友那么容易,好在有人关心他,他也不用想太多,成就成,不成就拉倒,要表现出男人的骨气,不亢不卑有礼有节,尽自己最大努力去争取。

俩人在医院门外,聊了一早上,快到中午吃饭时,他和侯小海再次去院长办公室,结果对方还是推托自己有事,俩人还没离开办公室,那院长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接完了电话,对他们俩人说:

“看见没有?我确实还有饭局,卫生局领导请客,你说我敢不去?”

无奈,俩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办公室,

俩人到了金沙大酒店的包房,刚坐下,田彩璐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便进了包间,侯小海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忙起身,把她介绍给冯海光,冯海光立刻起身作自我介绍,说自己也是前天刚听说,侯小海交了个才貌双全的女朋友,很想见一面,百闻不如一见,气质果然非凡,今天自己的事没办成,刚好三个人可以舒舒服服地吃顿饭,聊聊天,也是机会难得,不是在新沙遇到侯小海,只怕侯小海不会把自己这么漂亮的女友,介绍给自己认识。

冯海光的态度,既大方又显热情,相貌虽平平,缺乏男子汉的气魄,但给田彩璐仍然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她还留意到,冯海光说自己是侯小海的女友,而不是妻子,看来侯小海没跟他同事讲实话。

介绍完之后,冯海光让服务员递上菜单,请田彩璐点两个,她喜欢吃的菜,自己不了解她,担心点的菜不对她的脾胃,她点两个然后,自己再点两个菜。

田彩璐则坚持,让冯海光先点,声明自己与侯小海,并非简单的朋友关系,今天应该由侯小海请客,所以,冯海光应该先点自己喜欢吃的菜,冯海光本想坚持自己请客,却听出田彩璐话中有话,便说:

“我可以先点菜,侯小海买单和我买单是一样的,咱们既是同事也是好兄弟,谁买单无所谓。”

豪爽的冯海光,随意点了二个菜之后,又将菜单递到了田彩璐的手上,只见田彩璐接过菜单,眼都不眨,一下一口气点了十样大菜,四个冷蝶,三人十六个菜,冯海光目瞪口呆,不明白是何意,这三个人吃这么多菜,且不是太浪费,他看了侯小海两眼,侯小海也没搞懂她是什么意思,提醒她说道:

“你看!咱们三个人吃这些菜,是不是多了一点?”

冯海光却说:“没关系,反正今天我请客。”

田彩璐点完菜合上菜单,望着侯小海平静地说:“我请了一位朋友来,不知他是一人来,还是几个人来。”

冯海光听说,她还另约了朋友一块来,随后跟她聊了起来,从谈话中她才知道,田彩璐其实是本地人,她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是新沙人,只是爷爷奶奶都去逝了,不过还有二个叔叔在,自己读小学五年级时,随父亲一块到了汉沙,自己今天请的客人,是小学同学的哥哥,过去他们住在一个大院里,两家关系很好。

冯海光则介绍自己,虽然和侯小海共事时间不长,但关系很好,侯小海做人做事很地道,能力也很强,他才做了二个月,居然能签下几个合同,这是同行里很少见的,自己听了都很难相信,所以,将来挣点钱应该没问题,况且,他们俩人关系不错,自己做的时间长一点,现在又在与其他的公司合作,帮别人代理药品,日后,也可以帮侯小海牵上线,搭上关系,二个公司的业务一起做,底薪双份,业绩也是双份,前途是光明的。

他们聊着聊着,菜也上齐,冯海光正准备问她,是先吃还是,等她的朋友来了一起吃,服务员推开了包房的门,引进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人剃着小平头,个字不算高,看起来身体很结实,上穿一件咖啡色的夹克,里面还打了领带,在见了田彩璐之后,冲她打了个招呼,转身对门外喊道:

“这里!这里!我在电话里没听清楚,是102还是201.”

这时,冯海光和侯小海才发现,后面跟着六七个人穿西装的男人,其中夹在人群中间的一个,正是他们今天去请没请来的一医院长,还有一个熟人,市中心医院的阮院长,冯还没醒过来,那穿夹克的男子,指着田彩璐给身后的客人,介绍道:

“这是我娘的干女儿,省民政厅的田厅长!”

众人点头哈腰,向她问好,这么年轻的厅长,没想到没想到!夹克男又指着身后的人,给田彩璐介绍道:

“这是卫生局的宋局长,这是二医院的胡院长,这是一医院的杨院长,这位是中心医院的阮院长,这位是三医的万院长.........”

这时,冯海光似乎才明白过来,侯小海的这位女朋友,可不是普通的干部,而是一位厅官,等大家坐下来,互相打完招呼,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田彩璐托那位姓石的部长请来的贵客,如梦初醒。

他们的酒水还没上,卫生局的宋局长便发话,不用要酒了,自己带来的50年的茅台,打开酒,众人斟上之后,田彩璐才将侯小海、冯海光,自己的朋友和朋友的同事,介绍给客人。

随后,石部长表示,今天是田彩璐请客,他买单。这是世家的关系,他保证用自己的钱结账,绝不让公家报销,下次如有机会,他本人再请大家,让田厅长买单。

大家纷纷表态,只一次就够了,各位领导工作那么忙,还在百忙之中,请大家吃饭,那能让领导请第二次客,绝不能这样,一次足也,他们还没喝酒,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像石部长学习,自己请私交的朋友吃饭喝酒,要自己掏腰包,不能占公家的便宜,所以,请他们来吃饭是假,提高大家的觉悟是真的,不必再来一次。

冯海光、侯小海马上站起来给众人敬酒,敞开肚皮喝,不喝醉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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