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边闲笔 [12]
书边闲笔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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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主义
第一个故事:
1973年是乌拉圭军事独裁统治时期。政治犯胡安.何塞.诺埃切德因为违反监狱规章制度而受到了5天的惩罚。规章明确规定犯人必须双手背后,排成一行走路。他被惩罚是因为他只把一只手放在背后。
诺埃切德只有一只手臂。
他曾两度入狱。第一次是他的手臂,在一次逃跑时,被追击他的警察留了下来。一年半后,身体的其他部分落入监狱。
在监狱里,诺埃切德想找回他丢失的手臂。
——“写申请吧。”他们告诉他。他申辩说没有笔。
——“写一个笔的申请吧。”他们说。于是他有了笔,但却没有纸。
——“写一个纸的申请吧。”他们说。最终他有了笔和纸,写了一份寻找手臂的申请。
许久之后,有了答复。说不行。说不可操作,因为手臂属于另一卷宗。他走的是军事法庭程序,而手臂则是民事诉讼。
第二个故事:
乌拉圭化学博士、作家蒂托.斯克拉沃能够看到并誊写一个名叫“自由”的监狱的官方报告,都是一些惩罚规定:画鸟、画夫妻、画孕妇或使用印花的毛巾。一名光头囚犯因“进餐厅时头发不整。”而被惩罚,另一个则因“把头伸出门下缝隙”而被惩罚,尽管门下只透过一毫米的光线。有一个犯人因“试图与战争犬套近乎”被关独禁,另一个因“辱骂武装部队的军犬”而进禁闭室,还有一个受到惩罚是因为“毫无缘由地学狗叫。”
第三个故事:
塞维利亚军营院子的中央有条短凳,凳子边上有个士兵站岗。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在凳子边安排一个岗哨。岗哨日夜轮岗,整日整夜无间隙,一代代长官们传达命令,士兵们遵守命令,从来没有人质疑,从来没有人询问缘由。
直到有个人,是将军或者上校不知道,想知道该命令的来历。经过反复在成摞档案堆里翻查寻找,才知道原因。在31年2个月零4天前,一位长官命令在凳子旁加一个岗哨,因为凳子刚被粉刷过,站岗是为了不让别人坐在新刷的油漆上。
乌拉圭作家爱德华多.加莱亚诺在《拥抱之书》中,以“官僚主义”为题的三篇短故事里,高度概括了官僚主义的荒唐属性。无独有偶,我今天在报上读到一则报道。17年前,一个名叫陶云江的人因诈骗罪被判刑,于是提起上诉,诉状石沉大海。服刑7年出狱后,他四处上访,案子才引起重视。有关法院声称,上诉状因为书记员工作失误没有及时上交。然而又10年过去了,陶云江案经过多次开庭和审理,仍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