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甄灵灵丨她在我记忆深处 / 四六文摘

作者简介

甄灵灵：80后，河北定州人，热爱文字，目前有诗歌和小说发表。

文学

她在我记忆深处

作者：甄灵灵

我自始至终也没有离开我的小小村庒，即使外出上班，也经常回去。我常把村庄比喻成为一个圆规的支点，无论我在外面划了多少圈还是要回归中心的。

碧绿的麦田，窄窄的小巷都是多年没有变化的。那条窄巷直通我们的家门，是我们儿时孩子们的乐园，小时候只记得巷子两旁的墙壁很高很高，走在中间既阴凉又好玩，儿时常和一群伙伴在其中嬉戏和疯玩。长大以后再经过那里，发现窄巷两旁的墙壁一点都不高，甚至有些变矮了。而童年的伙伴们都寻不见了，走在巷中，是一个人的寂寥。

唯独有她，是我常思念不能忘的，小巷的深处路过她家的门口。我们同龄，是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叫小英（化名）。唯有不同，大概只是我们两人的性格不同罢了。我自幼有母亲疼爱，而且母女感情沟通很好，从小被母亲关怀备至，性格中多了几分柔弱和安稳。而小英从小家境贫寒，加之父母之间感情欠佳，她的身上多了一份隐忍和坚强。她的母亲是外地人，我记得她会做好吃的酱菜。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家并不是很温馨，吵架之事常有发生，只不过大人之间的事我们不甚了解，平时也无暇关注过他们的内心。在我们大约14岁的时候，一日放学回家只见小英家火光冲天，她的母亲已在吵架之后服毒寻了短见，并且已经无力回天。我们被深深地吓到了，我不知道小英是怎么度过的，她那么小就经历了那么悲痛和沉重的打击，但是，她却很少哭，或者说从那以后我几乎没有见过她哭。

她比以前更加坚强了，小小年龄就料理起家务，而且还要照顾比她小几岁的弟弟。而那时候爱玩是我们的天性，我们还是经常一起玩，只不过在我和别的小伙伴们天天衣食无忧的时候，她还肩负着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这样的工作。每每见她，常见她手上未洗净的面渍。人们都夸她懂事，又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就连我是她最亲密的伙伴，她都没有对我透露过对生活艰辛的抱怨，没有说心里的苦痛。小小年纪，她的坚强让人多了几分心疼。

生活虽然艰辛，但是小英的成绩却很不错，我们考取了不同的高中，自此变分开了，但是一直保持书信不断。那时的我偏科很严重，语文和数学两头尖，学习起来很是吃力，而我的第一个班主任的教学方式很严厉，给我的压力很大。而我又是一个敏感和自尊的人，不是自己懒惰不愿学习，对于老师把自己归于顽劣学生一种待遇很是痛苦。小英知道我的痛苦后便给我的班主任写信，请求他修改有些偏颇的教育方式，应该因材施教，而不是一刀切。而这些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并一度感动地流泪，为她的勇敢和善良感动，也明白只有挚友才会这么做。

我们都是农村女孩儿，自幼只知道读书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们都想摆脱农村的贫穷和落后。但是由于贫穷她的求学路被中断，但她又不甘沦为一个农村家庭妇女，辍学之后，一拨一拨的媒人上门提亲，她厌恶至极，直至她后来的离家出走。我深深地理解她的行为，虽然和她是一样的处境，但却没有和她一样的勇气，唯有对她担心和牵挂，想她一个弱女子在外漂泊打拼能不能吃得上饭，晚上在哪里过夜，在外面冷不冷，是不是安全？而她走后一直没有给我来信，我知道她是怕大家找到她才与我断了联系。

多年以来，唯有文字我没有放弃，也一直没有忘记过她，还不止一次为她做过诗：

《尘封的那个人》

你说“我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萤火虫
　　像你眼睛里闪出的光

　　我们是邻居、闺密，叛逆的花蕾
　　诅咒贫穷，排斥婚姻，晚上才敢做梦

　　哦，你做了苍耳、蒲公英……
　　临走前一晚，又有人去你家提亲

　　我继续想象那个夜晚
　　萤火虫的夜晚

　　记得两年后她回来过一次，她谈了她的经历，到处打工，还卖过报纸。她对我说，她希望有事业，她给自己定好了计划，也可以说是任务，但她不希望有家庭，她说家庭给她造成的伤害很深，她14岁挑起这个家，很累很累，她从来都没有感到过家庭的幸福。她这样说我理解，而且那次关于家庭感受的谈话是我们从小到大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我敞开心扉谈起的，多少年那么多苦痛都是隐藏在她的心里，从不向人提起，而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儿而已。

但她还是不幸被爱情击中，她曾给我打电话说，有个陕西的男孩儿在追他，那个男孩儿对她很好也很优秀，她不知道该怎么取舍，很矛盾。

后来她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和那个男孩儿恋爱了，是彼此真正的相爱，很幸福。真是爱情来了想挡都挡不住。

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告诉我她怀孕了，她非常的惊奇和喜悦，她说怀孕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而我那时还没有男朋友，还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她所说的被男友触摸的刺激和激动，只是对于她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感动不已，只愿她过得好就行。

她再打电话来的时候说自己怀孕六个月了，老公对她很好，每天都会给她做好吃的，其余时间出去打渔。她还邀请我去她那里玩，那个地方叫汉中，我说有时间一定会去的。

再后来，小英发短信告诉我她生了一个儿子，她说她过得很好，很幸福，我听了非常高兴。终于可以对她放心了。

自那以后便再没有她的任何消息传来，她的电话也打不通了。这个家乡她再也没有回来过，数数已经十年有余了。

不知道她后来为什么一直没有回过这个家乡，是不是已经被儿女或者家庭琐事包围了，还是被事业忙住了，这个家乡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在等她。家中还有她的父亲和弟弟，只是他们像我一样也是多年没有她的消息了。

这几年流行同学聚会，聚会的时候唯独不见她，我的手上竟一张关于她的相片都没有，真是遗憾，只能靠记忆搜寻她的影子。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了，13年过去了，我依然很想念她。天各两端，正如我在另一首诗里写到：

《淡淡的》

　　这样想你的时候，夜色正有些发白
　　我仿佛坐在记忆某处开阔的河岸上，数点我们遗落的脚丫
　　从那以后我一直叫你蒲公英
　　小小的梦想驮你到远方，盐碱地或荒凉

　　在想象里杜撰你的人生
　　你像一截短短的葡萄枝垄断庭院

　　这端的我，结婚生子，洗衣刷碗
　　在一个个肥皂泡里与你相遇
　　想象你比我开得鲜艳，开得别开生面

　　也许，在我未知的世界里，你正别开生面的活着，唯愿我们各自安好。
　　停笔沉思，时光悠远，有多少日子是我们回不去的，只是有一份最真实的牵挂无从割舍。与她，我这辈子永不会忘记。我相信在她的梦中也一定会出现小村和窄巷。记忆在时光中沉淀，小村永远是我们的根，是我们魂牵梦绕的地方……
　　天涯一隅，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