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军‖路口
老头儿像蚂蚁,全身佝偻,几乎就是僵尸——除了偶尔转一下头。他瘫倒在自己亲手做的藤椅上,眼巴巴的望着老伴所在的路口。
老太太的银发在寒风里颤抖。头顶落满了霜花,不知道她站了多久。抚摸着丈夫栽下的白杨树,总是想起儿子白杨树苗一样的小时候。
妻子年轻,活动相对自由。她说说笑笑往返在村口,也往返在路口。旁人只见到她脸上的笑,却不知道每每想起丈夫,她还是偷偷泪流。一个女人,谁不想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日夜厮守?
还是儿子最天真。他蹦蹦跳跳回家,抓耳挠腮的样子特别像动画片里那只泼猴。每天这个时候最幸福:妈妈抱着走,奶奶刮鼻梁,爷爷还要亲切的摸一下头。
儿子爬到床头的相框前,对着一个青年男子喋喋不休。“爸爸爸爸,你快回来吧,我是你听话的小狗狗……我要你背我看电影,带我去吃肉肉……”
年轻的妻子悲怆满喉。要她忍住泪,怎么能够?可怜的丈夫打工坠楼,火化在城里,都没落下个完整尸首。少得可怜的命钱倒在自己手里,不过公公、婆婆、孩子几个人花,柴米油盐酱醋茶,人情世故也要顾,最常上演的还是捉襟见肘。
丈夫的骨灰盒,偷偷藏在陪嫁的箱子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谁能承受?多亏周围的人们帮助圆满着一个美丽的谎言:年轻的小伙子在外面混的很好、很忙,以至于挪不出时间,回家里来瞅瞅。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妻子也会有那么一闪念的纠结:是走,还是留?可也只是万分之一秒的念头。她只能守,只能陪着儿子往前走。习惯了就好,就这样看着从海里落到山里的日头,一天天数,一天天守,守着一眼可以看到结局的以后。
又一个静静的深夜,妻子蹑手蹑脚来到村口,来到路口。抚摸着白杨树上的两颗心,想起了他们新婚的那个金秋。心爱的男人用刀子刻下两颗心,里面还有他们两个人名字,许诺陪伴比这棵树更加天长地久。白杨树还在疯长呢,两颗心渐渐超过了她的肩膀,高过了她的头,如今需要伸出手,才能摸到那白杨树上的心口。
女人的泪水,落在脚下肥沃的土地,只有不辜负她的留守。初春长出来的一丛狗尾巴草,现在已经像模像样,有两颗长得最漂亮,伸出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叩击着女人的裤脚,像是点头,又像是摇头。
世界上还有多少这样的路口?人世间还有多少这样的等候?可怜的人们,世界给你们以痛,你们只能用眼泪回报。别说吻,那是奢望,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明知道不能改变,只有默默承受。
默默地走在这样的路口,总有一首歌曲萦绕在心上:“越靠近故乡,心情越凄凉……”
作者简介:萧军,家居陕西洛南,自称云蒙山人。教坛耕耘30多年,绝不凑合;自发教研20多年,成果丰硕;兼职文史10多年,普遍认可。喜欢追光逐影、舞文弄墨,愿结识更多求真、尚善、向美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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