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济的是盖房班?(村庄记事)
嘎戏子,坏学生,最不济的是盖房班。
最不济是不好的意思。
为什么盖房班不好呢?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要饭的,原来是搞基建的,这是对出外干建筑的人最形象的描绘。
八十年代初,村里没有别的买卖,由于刚刚经过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人们不敢做生意,连揍个小买卖也是提心吊胆的。
但是,出外打工,上级号召大力搞基础建设,城里到处是盖楼的景象,脏累差的活城里人是不屑做的,于是,交给农村的人来干。
俺们孤傲村,也是这样,村里也没有别的,除了种地,人们所学的本事就是木瓦工,我们叫瓦匠的,几乎家家都有拿瓦刀的,哥哥也拜过师,我也学过一些日子抹灰。
都说有钱难买少年傻。
这话是我说的。
我17岁那一年,上完初三就在家里歇着,爹十分不满的说:你百蛋哩也干不了!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背起铺盖卷就跟着村里的包工头去了山西寿阳干建筑,才知道自己真是笨蛋一个,连砖头什么是三分揸五分揸七分揸【也就是一个砖头的几分之一】也分不清,扔砖也常常扔偏了,接砖的时候,站在很高的脚板上,心里七上八下的,猫着腰,撅着屁股,模样很是好笑,别人也笑,自己也笑,盖房班的人不但白天黑下的说男女之间的话题,而且很噶蛊,说白了就是核对人。
由于自己心眼实,也没有少让人核对。
有一年去北京跟班,由于都是一个村的人,亲戚连带着亲戚,因此男女之间的话题就极少讨论了,只是核对一个叫三观的人问他怎么样和嫂子发生关系,因为每天早晨他总是喊他的那个东西又硬了,一点也不避讳。
再就是核对人,比如就核对过我一次,有人说叫我打酒买肉的拜师学抹灰,其实呢,凭本心我也是想学点手艺的,不能当一辈子笨汉子。
说的多了,撺掇的多了,那个时候小,也不懂什么,就真的去买酒来,当着两个包工头的面,可能是磕了头的,认了师傅,人们一阵嬉笑着。
其实呢,我的师傅真的很实在,他的抹灰手艺在村里也是很出名的,包工头喝了我的酒,就让我跟着师傅学抹灰,当时是粘瓷砖,实在顶层,活轻巧多了,咱也是因傻得福。
这个师傅呢,虽说是戏谑着拜的,人家是真教我,还给我一个抹子,只是我天生手笨,总也抹不好。
可那次,包工头很不说事,干了两个多月,是给我80块钱,人们很气愤,堵着包工头的门子要钱,这样,才要了一点点。
那一年,其中的一个叫小旁的包工头盖起了房子,可是,我的抹灰师傅是他的亲戚,也没有给他钱,两家为此闹蹬了,多年不说话,我们两家离得很近,他见了我,也常常把脑袋扭到一边去。
后来的日子里,我又跟着堂哥去过衡水跟班,还去过辛集深州县城以及王家井干过很长时间的建筑活。
但是呢,那个时候,人不说事,不给钱少给钱的事情不少,有的是人家不给包工头钱,有时候是包工头昧着良心不给或者少给人们钱。
都是谁也不嫌钱多了扎手,财白动人心,见了大数目的钱,很少有不克扣的,直接拿着跑了的也有。
因此,一些年后,人们就很少外出了,就在村里成了盖房班,最多的时候,村里有七八个盖房班,不但在本村盖房,还去外村。
每年春天,是我最难受的时候,不跟班吧,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做,跟班吧,年年干这个也没有出息。
但更多的时候,没有别的办法,我也跟班,钱是没有人坑骗的,因为干完一座就结清帐,接着干另一座。
那个时候跟小管【小工】一天挣三四十块钱,把式呢,挣五六十,现在呢,由于在安平县打工的多,人们焊网片或者镀锌,一天能挣一二百块钱,因此很少有人跟小管了。
村里现在的盖房班仅存一两个吧,一个小管一天给100块钱,和把式钱差不多,就这样,人还挺难找,人们都说这是安平县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