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军：柔情抓捕（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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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起车祸

川西平原的一个仲夏夜。一辆大众轿车在国道213线上，往蓉城方向飞驰。

雾霭沉沉，灯光照耀的前方，突然有个人影一闪。驾车人急忙刹车，但为时己晚，“呯”的一声，一辆自行车被撞飞起来。随之，飞起的骑车人也重重摔到地上。

大众车刹住了。

驾车人从车上下来，跑到倒在地上的那个人面前。借着车灯看到，被撞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只见被撞者满脸是血，头微微动了一下，就歪在一边不动了。

驾车人惶恐地回顾了一下四周，在一片寂静中沉思片刻，随即弯下腰，半拖半抱将被撞人弄上大众车后座。然后，马上发动车，在黑暗中一溜烟飞驰而去。现场只留下一滩血迹和一辆被撞坏的自行车。

无月的夜空中，无数眨着眼睛的星星目睹了这一切。

有人报案后，约半个多小时，辖区交警赶到事故发生地进行勘查。

经初步分析，这是一起罕见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交警经过对自行车损坏程度及受害者失血量分析，受害者可能九死一生，但被送到哪里去了呢？是被送往附近医院抢救，还是被抛弃于异地？受害者或生或死？诸多问题，把在场几名交警的心揪住了。

第二天上午，交警队仍未接到有关这起交通事故的有关报案。被撞坏的自行车鉴定结果，无牌号，因太久太老，打字号也模糊不清。从自行车上提取到肇事车撞击的漆片分析，肇事车是一辆黑色普通型号的大众车。

接下来三天，交警队对周边市县各大医院反复查询，均无一点受害者信息。

第四天晚上，交警大队值班电话骤然响起。一个不愿报出姓名的妇女称，她目睹了四天前那起交通事故，并记下了车牌号，但要就获得奖励才提供线索。

交警大队领导连夜进行了研究，一致同意提供线索人的要求。并马上向上级主管部门作了请示汇报。

肇事车号牌明确了，办案人员马上提取了肇事车车主的相关信息。

次日凌晨，办案人员迅速直扑肇事车主家，将肇事车辆及车主扣回。

询问结果，车主并非是当晚的驾车人。那天，他将车借给了一个林均的朋友。林均是他在新疆当兵时的战友，前几天来四川办事，借用了他的车。

就在这天下午，受害者的尸体在一个离县城约三十公里的山洞里找到。是一个上山干活的老乡，无意中发现的。

按照有关法律规定，交通肇事者故意不对受害人施救，致其死亡，甚至抛尸荒野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一般交通事故的性质，而属故意杀人。而故意杀人，按《刑法》最高标准，可处以死刑。

2.一对恋人

林均现在何处？

据民警了解，林均曾在部队服过役，当过侦察兵，在新疆和四川的乐山等地，都有战友。

民警首先赶到离事发地不远的乐山市。

从林均通话记录上，找到了他一个叫程浩的战友。

程浩称，前两天林均来找过他，声称有急事要去一趟新疆，向他借了五千元钱。

了解这一情况后，办案民警立即飞往新疆。几经周折，找到林均另一个战友金某。

据金某讲，林均前两天来过电话，说要来新疆。他心想战友来一趟不容易，特地找了辆车，准备到机场接人。可后来林均又打电话说，因故不来新疆了。此后，再没有林均的消息。

线索到此为止，案件侦破一时陷入了僵局。

办案民警返回四川后，经再三研究，认为只有另找线索破案。

由于这是一起罕见的恶性案件，市、县各级领导十分重视。同时，这起案件在市、县电视台进行报道后，备受群众关注，警方也感受到很大压力。

侦查人员再赶赴乐山。

乐山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市区人口有几十万，要寻找林均，犹如大海捞针。侦查人员只得把努力放在案件之外。

到乐山的第三天，程浩在跟侦查人员交谈时，无意中谈到林均过去的女朋友，名叫裴琳。程浩告诉侦查员，林均跟裴琳的感情很深，都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由于裴琳父母的竭力反对，父母之命难违的裴琳毅然离开部队，退伍在新疆从事电脑经营。林均曾告诉程浩，他和裴琳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同入伍。在部队，程浩常听到邻铺的林均在梦中深情呼唤：“小琳，小琳……”，有时甚至从梦中哭醒。

侦查员将此信息反馈回队里后，有关领导决定，再派三名干警去新疆。

侦查员很快在新疆找到了裴琳。

裴琳是一个身材苗条，面容俏丽，年约25岁的姑娘。办案人员向她介绍了刚发生在林均身出的事。但隐去了案情的严重性，希望能提供寻找到林均的线索。这个很有正义感的姑娘马上爽快答应了。并说：“只有我才能找到他。我会让他自动投案的。”

侦查员看到，裴琳住的是一套刚装修的新房。屋里的家具也是全新的，并有许多床上用品。便好奇地问：“这是谁的新房？”

“我的。”裴琳说：“父母要我过两天结婚。”

“那……怎么办？”侦查员为这突然的消息感到为难。

“我跟你们去四川！”裴琳冷静地说。

“哪你的婚事呢？能不能就在新疆与他联系，确定他在哪？”

“不行，没用。”

“你要知道，你不能在同他见面时多说什么。”侦查员要求她。

“我知道”，裴琳点点头：“我只是到四川和他约会，他肯定在那里。我确实想见他一面。”

“你未婚夫和家人怎么办，告诉他们吗？”

裴琳有点不耐烦了。说：“是我父母要我结婚的。”

裴琳并不太懂交通事故方面的东西。但从警方千里迢迢专门到新疆找她，她也感到事情重大。只有劝林均投案自首，也许才有出路。

3.一次约会

裴琳同3名办案警官一同飞到四川。一路上，她未多说一句话。一直都在沉思默想。

第二天下午5时。

乐山城区的一个茶楼里，负责此案抓捕工作的李队长和另外几名民警，着便装佯装成茶客在守候。

收到裴琳短信，并通了一番话后，林均和裴琳见面了。裴琳看着面前的林均，说：“你瘦了！”

林均依然像个热恋中的情人似地，伸手揽住裴琳的腰，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爱怜地说：“要做新娘的人了，还像原来那么任性！”

四周的几名民警，目睹这亲呢的一慕，心一下软了，没有马上实施抓捕。

短暂而慢长的几分钟过去了。

林均突然忪开双手，对依然沉浸在幸福中的裴琳说：“该走了！你告诉他们吧。”

“这……”裴琳惊呆了：“你原来知道？”

“傻瓜，真是个小傻瓜！”林均朝李队他们努努嘴说：“你看他们，把我的退路都堵死了。我在部队是干什么的，这点都看不出来。”

“你真傻，知道了还来！为什么？”

“你也傻。都在办嫁妆当新娘了，还这么远跑来。只为抓我？”

裴琳泪眼婆娑看着林均，眼里充满着比林均还绝望的神情。

在旁边几位警官眼中，这是一对相爱很深而又久别的情人约会。原来准备扑上前按住林均的几名警官，全都在原地未动。其中有两只握住枪柄的手，也松开。

这时，裴琳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李队长，一头冲出门去。

民警围拢到林均身边。他丝毫未动，抬起双臂把手合在一起，让民警轻松地带上手铐。

4.一个背影

林均被押回案发地的当天，裴琳亦随车前往。

李队长他们归队后，顿感几天连夜奔波的疲劳。遂将林均交给两名值班民警看守。为了照顾裴琳的情绪，李队长特意嘱咐值班长严警官，只需把林均暂押在值班室，不必关留置室，好让裴琳陪林均说说话。

在二楼值班室里，边看电视边守着林均的严警官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生怕林均再跑掉或发生什么意外。

林均戴着手铐坐在木椅上，裴琳坐在一边，紧靠着林均。

“你的膝盖还痛不痛？旧伤好了吗？”

裴琳用手抚摸着林均的腿问。

林均摇了摇头。

裴琳依偎着刘军。一会儿给他揉一揉膝盖，一会儿又替他理理头上的乱发。过一阵，又问他手铐紧不紧，铐痛没有？

守在另一边的严警官从他们接下来的回忆得知，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好。裴琳的父亲很早就从内陆去新疆做生意，家境极好。而林均却是一个普通家庭的穷孩子。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后，俩人一同参军。当兵两年后，裴琳家里知道女儿与林均处对象，坚决不同意。裴琳一气之下离开军营，做起了生意。但父命难违，同父亲一个生意朋友的儿子交朋友。

这次林均到四川来办事，借了老战友的车，没想到发生意外。在林均出事前，裴琳已遵父命准备婚事。

“你一定要好好与警方配合”，裴琳说：“不管怎样，只要你活着！”

“我要走了。回新疆去。忙完家里的事，我来找你。无论你在什么地方！”

严警官过来，准备带林均去录口供。

俩人最后分离的时候到了。

“记住，我永远等着你！”裴琳最后一次拥抱了林均。

林均看着裴琳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夜幕中……

作者简介

瞿军，居四川绵阳。四十年读书不辍，坚持笔耕，发表小说、散文及诗歌作品百余篇。作品散见于国内各地刊物。著有散文集《心灵的旅行》、小说集《桥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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