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年鉴选刊》2020春季卷作品连播(17)】王跃英卷:在贺兰山以东(组章)

21世纪散文诗·第437期
在贺兰山以东(组章)
王跃英

葡萄生长

降水不到200毫米,蒸发量2000毫米以上。十倍的差距,吓退了无数生命力脆弱的东西。贺兰山以东的这片山地,曾被判定为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禁区。

千百年来,这里盛产的就是荒凉。

直到有一天,当人们发现这里与地球的那一端一个盛产葡萄的地方同在北纬38度线,这块不被人待见的荒蛮之地才等到了它的千年轮回。

在这个星球,与北纬38度结缘,总是发生着令人目眩的事情。

葡萄生长。那株离不开水又不喜水的植物,成了善待这片山地的最美的庄稼。

葡萄生长。由于它要搭架而生,它就尊贵于普通的庄稼。它也成了与山而依的一道风景,它也成了宁夏平原的一道景深。

葡萄生长。它们让贺兰山以东的日子不再朴素。

一株摇曳生长的葡萄,删除了贺兰山以东这片山地千年的荒凉。

马兰花开

在酷热冷寒的塞北,很多娇艳的花朵需要在温室开放。气候使然,是花就理所当然娇嫩,是花就难经风吹雨打,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也有偶然。马兰花就是盛开在山风冷冽的原野的。

我曾经领略过盛开在山野荒原的马兰花。开在山野荒原的马兰花,成片成片,一望无际,叶大花艳。它们没有花盆供养。它们以大地为盆,以苍穹为屋。

五月,是它们最热闹的花期。

惹人喜爱的马兰花,后来也被移植到我们城市的街区,装扮着我们挤挤挨挨的生活。

但我在凝视着这些花儿的时候,总觉得它们不施粉黛,有着山野扑面而来的清气。

沙枣花香

到了五月,我们的城市会迎来一场由春风导演的味觉盛宴,那就是飘满全城角角落落的沙枣花香。

沙枣树是西北独有的一种旱生树种。由于严酷的生存环境,它属于不成材型树种。因此,城市的街角都很少有它的影子。但这根本阻止不了开在郊外的沙枣花袭入城市的步伐。

到了五月,沙枣花的香气很霸道。它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接受不接受,它就让春风牵着,把自己集聚一年的香味倾泻而出。那时候,无论你居高堂,处陋室,它都会不分贵贱,以逼人的香气待你。

整个五月,城市的气味全部交由沙枣花主宰。

在陶醉于沁人心脾的花香中,人们会忘却沙枣花的细碎,会忘却它就生长在那不成材质的沙枣树树冠之上。

喜鹊多了

不知从啥时候开始,我们的城市喜鹊多了。

路边,树丛,草坪上,叽叽喳喳,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

那一身黑白分明的打扮,那一年四季不分气候的存在着,让人对这种吉祥鸟有着相见恨晚的喜气。

是的,翻遍新旧民俗,这种鸟是最受人们待见的吉祥鸟儿。

有它们在穿针引线,城市的时空总会布满各种热闹的好消息。

人们打心眼里高兴:喜鹊多了,日子会更热闹。

当然,喜鹊无所谓喜悲,它们乐见自己生存的地方。栖息在城市的枝头,也显示出一种繁华的力量。

它们在用黑白分明的翅膀选择着自己的归宿。

它们落在城市的枝头,时时抬高着人们注视的目光。

我的亲人

我蜗居的城市与这座北方名山紧紧连在一起,但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认为与这座大山唇齿相依的这座城市是座山城。

倒是外面的人说起来,总是一脸的疑惑:是一座山的名字吗,城市的名字就是一座山嘛,真奇怪,真奇怪!

尽管我们都真切地知道,这座城市的名字就是因这座山而来。

因了这座山,从山上刮下来的风,不会再裹挟着山那边的砂砾扑面而来。风速减缓,刮到人们跟前时,已柔和了许多,就像大山的鼻息。

冬天,从山里飘来的雪花,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最奇特,那时,天湛蓝,雪花却纷纷扬扬,简直童话世界一样,那是真正的太阳雪呀。

即使天冷了,也先冷山。山峰落满雪花,山呀,一头白雪,仿佛一位哲人,在告诉人们,不胜寒的地方,在高处。

多少年了,只要我不三心二意,这座山就会一直厮守着我,为我遮着风,挡着雨。

能和你长相厮守的,是亲人;

能为你遮风挡雨的,是亲人。

(选自《散文诗》2019年第7期)

诗家档案:王跃英,男,陕西蓝田人。著有散文诗《走向故乡》《人在高原》等文集。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100年大系》《中国散文诗百年经典》等选本。中外散文诗学会理事,宁夏散文诗专业委员会主任,《塞上散文诗》杂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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