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越来越好,梦想却越来越少
朋友做了面包,新鲜出炉,选材精良,味道一流,问我们几个要不要,如果要,她立即开车送过来。
结果无一例外地遭到拒绝,这个怕胖,那个在忙着没空吃,我根本就不敢碰面包,因为一口下去就停不了口,干脆一律拒绝,能不吃就不吃;而做面包的那个,根本就喜欢吃面包,但她喜欢面包的香气,或者说做面包时劳碌的快感,因为投入做一件事,便会想不起烦恼。
想想这把年纪挺尴尬的,没啥想吃的,没啥想玩的,更没啥想去追求的。包括工作。
我是做什么事都想努力做好,但一点去主动争取更多提升的想法都没有。
最近这几年,我只想工作轻松,可以多点运动、多点读书、多点放空的时间。
越轻松越好,当然前提是收入不要少太多,少个一万两万还能接受,少得再多,那就无法维持生活了。毕竟是个穷人啊。
怎么就到了没有什么理想,追求、梦想的时候了?
又到了簕杜鹃开得沸反盈天的时候。
傍晚想去跑步,跑到一半,看到前面有一株树开的漫天漫地的,任谁经过,都放慢了脚步。春天常常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要么是木棉、要么是簕杜鹃,要么是黄花风铃木,每一种都以盛大与整齐来吸你的心神,让你久久无法呼吸,仿佛看到整齐划一迈着震耳欲聋的脚步声经过的大部队,除了震憾,还有莫名的惊恐。
这户有院子的人家,年年将簕杜鹃养得铺天盖地,几乎成了片区的一道风景。我站在栅栏外,不断地用手机拍照,一边往里看,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可以养出这么美的花。
正巧女主人正在院子里面洗衣服,看到我一脸渴望的样子,即刻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站起身走过来问,“你要不要折一枝?现在正好是春天,你把它插在土里就能活了,等到下半年就能开花了。”
我颇有些惊,一张春节长胖的大脸堆满了笑,说这样都可以吗?她竟真的指着比人还高的花树,问我要哪一枝?
我是最会得陇望蜀的,马上问她有剪子吗?我自己折怕折断了,你用剪子帮我剪吧。她一想也是,转身回屋拿了一把大剪子。
她朝着开得最壮最旺的一枝,用力一剪,就帮我剪了下来,沿着层层叠叠 的花枝,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硕大的一树沿着院子空隙递出来。我亦小心翼翼地接了,连声地道谢,转头就喜滋滋地扛着这只怒放着花树往回走,感觉自己像一个采花大盗,又得意,又欢喜,又有点害羞。
我怕路人以为我是一个偷花贼,恨不得向经过的每个人申诉,我想告诉他们,这不是我剪的,也不是我偷的,是人家主人亲自折给我的。当然没人搭理我,他们看了我一眼就低头玩手机去了。
自从有了智能手机,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不管是家人朋友还是邻居,大家见了面都不说话了,每个人都低头玩他的手机。
前两天读了一本书,书里作者也表达了他的困惑,他发现身边的人沟通越来越少了,哪怕朋友相聚,但是在一起时也不多话,都是各玩各的手机,大家宁愿分开后在手机上聊天,也不愿意在面对面的时候过多的交流。
我也是这样。今天和朋友约了午饭,去城中很古老的一家茶餐厅去吃饭,本来是想回忆青春时光的,那些年我们常常在此吃丰盛又便宜的早午餐。没想到坐下来之后,我点了菜,两个人都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机,竟然没有多说两句话。除了上菜的时候,我们各自拍照,当然拍的全是菜,包括最知名的鸳鸯奶茶,这是茶餐厅的标配。
我们彼此不断地叹息,这个好吃那个好吃,还是20年前的味道。然后就没话了。其实我们本来应该有很多话说,她最近正在写一篇长篇小说,而我也在着手,构思着想写一部这座城市里小 人 物命运的长篇。
但是我们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直到两个人吃饱了饭往停车场走,她才问我,说她家里养了不少土鸡,还有一些鸭子,各种没喷农药的青菜,问我要不要?让我是把家里的地址给她,是寄到家里还是寄到单位去?
我说不要不要,现在家里没人做饭,做了饭也没人吃。更加不要寄到单位去。寄到单位去,可能我走的时候忘了拿,到最后都臭了。
这事儿没少干,记性太差,总是到了家才想起。真的是劳民伤财,所以现在所有吃的,我都不想要。
而且我最近饭局不断,朋友间的,茶友间的,酒友间的,各种饭局。可千万别寄给我,她听了就有些遗憾,说哎呀怎么什么回事啊,我们俩现在越来越远了,想给你点东西都给不出去,是你眼光越来越高了吗?我说不是,是我越来越懒了。
上车之后,一边开车一边往窗外,木棉花开的正盛,有的是满树的红花,有的只在树尖还剩下一堆灿烂的红花,火焰一般,但树半中央以下已经长了很多的叶子,这说明它的花期已经过了。
越热的地方、阳光越好的地方、越是空旷的地方,那些花开的就越早。人员密集、楼房密集、遮挡的地方多的阴凉的地方的木棉就开得晚。我总觉得记忆中好像是四月木棉才开,结果翻看前几年的记录,才发现真的是二月木棉就已经开了。记忆力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了,是因为对这个时光、对身边的人关心越来越少了吧。
这让我很疑惑,明明我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热爱。也许是记忆力一天不如一天了,是岁月向晚的缘故。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最近总往医院跑,跑到自己都没脾气。好在也没有什么大问题,都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小毛病。
那天跟朋友抱怨,我说现在是条件越来越好了,而梦想却越来越少。年少的时候有很多梦想,要有一个大院子,要有个大房子,还要种很多的树,全是果树。为什么要种树?因为想给自己的后人留下点什么,可是到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是也没什么遗憾。
现在想想我的梦想是什么,我竟然想不出,好像除了让身体健康一点,别无所求。
是的,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