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故事

大 胆（小说）

文/任 冉

一般的城都有四个或八个城门。清江浦却有五个城门，除了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城门外，北城墙还有一个水门。水门不宽，仅够一个人担一担水经过。这个门之所以叫水门，主要是给城里人家去城北的运河里取水的便门。清江浦地处盐碱地，城里的水井很少。水井如果挖浅了，所出的水有一股苦咸味，挖深了，又非一般人家能为之。在大多数人印象中，除了衙门口附近的一口很深的水井外，城里普通人家吃用水都到北城墙外的运河里去挑。

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是下人去运河里挑水，中等小户或者没有劳力的人家都买水吃。因而这就繁衍出一种职业：专门挑水卖水的苦力。住在水门附近七道弯里的李四就是一个专门干挑水卖水营生的苦力。每天早晨天蒙蒙亮就起床开始挑水、卖水，一般都是老主顾。有给现钱的，有十天半月结一次帐的。

李四光棍一条，近五十岁的年纪，无牵无挂，是个一人吃饱，全家皆饱的主。他每天中午吃完饭以后，就到荷花池澡堂子泡泡澡，然后就溜达到南城的公园里与人聊聊闲篇、下下棋，因而倒也十分清闲。

一天， 住在南门小街上的麻五与李四聊起天来。俩人扯到胆子的问题，麻五不无炫耀地说：

“谈到胆子，我这个人胆子最大——我曾经一个人在铁水牛的乱坟岗呆过一晚上……”

“你胆子大，你敢一个人夜里面到七道弯走一趟吗？”李四逗他。据说七道弯里经常有人吊死。

“有什么不敢？！”

“那这样，你若敢走一趟，我输你一笼老淮园的蟹黄汤包。你若害怕了，你输我一笼。怎么样？”

“那有什么，可以！”

俩人约定了打赌时间。

李四住的七道弯是个绝头巷子。仅一丈来宽，有七个弯口，两边不是人家青砖墙壁，就是黑漆漆的大门。除了在一道道的弯口处有一些参天大树外，白天都显得阴森森的。夜晚就更不用说了。即使是有朗朗明月的夜里，巷子两面高高的墙壁和弯口处的参天古树将整个巷子遮掩得影影绰绰，不能朗照，着实令人心惊胆战；如果没有明月的漆黑夜晚，就更加叫人毛骨悚然了。

李四选择了一个阴霾的深夜和麻五打赌。麻五在约好的四更天，来到七道弯，独自一人朝巷子里走。

李四将自己的屁股画成了一张怪脸，然后倒退着朝麻五迎去。

麻五坦坦荡荡地向前走。在三道弯附近转弯处，他一低头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青面獠牙的东西向自己蠕动，猛地一吓，他掉头就往回跑，到家便大病了一场。

李四看到被自己吓得消失了的麻五，十分得意地站起身，提起裤子。然而当他一抬头，却看到了三道弯口一棵歪脖子树上，挂着一个红衣红裤的吊死鬼，他一下子就被吓死了。

原来，红衣红裤的吊死鬼是住在七道弯里的大户三老虎的小妾。因不堪大婆子的欺凌，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跑出来上吊自杀了，赶巧给李四碰上了。

过了一段时间，被吓得大病一场的麻五，病愈后才得知李四在当天夜里被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