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 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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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对炊烟总怀有一种深深的眷恋。自15岁起，我就在城里求学、工作，远离了农村老家。许久许久，再没有见过家乡的炊烟了，不免有些思念。

梦中常常想起家乡里的炊烟，炊烟下那宁静的老屋，那果实累累的枣树、石榴树，还有悠闲的鸡鸭羊群，更常常想起炊烟里忙碌劳作的父母亲。

近几年，父母亲年事已高，我便自觉地隔三岔五回家看看。每当接近村庄，远远看到自家房顶上萦绕着袅袅娜娜的炊烟，我就兴奋不已，不自觉地加快步伐。因为有炊烟，说明我的父母亲在家，在烧水或做饭，我就马上见到他们了。让我魂牵梦绕的炊烟啊，在房屋顶上盘旋，在树梢的鸟巢旁飘荡，在胡同的拐角里踱步，最后都凝聚成片片朦胧的烟霞。那是家的所在。我知道那温暖的烟霞里，有母亲亲切的呼唤，也有父亲慈祥的目光。

每每到家，我和儿子最喜欢做的事，是和母亲一起做饭，我们主动申请烧锅。这时母亲总会微笑着给我俩各戴顶草帽子，以防烟尘弄脏了头发和衣服，然后抱一捆好烧的柴火，就去准备炒菜或煮稀饭的材料了。

拉风箱是儿子的最爱，我在一旁就帮着添柴火，母亲则边忙着其他的事，边瞅着锅底，指导着我俩操纵着这项不易操作的“技术活” ——说真的，要煮一锅美味的饭也大有讲究。柴火，柴火，有柴才会有火，但对柴和火候的掌控是关键。如果柴不够干，火势就不旺，煮的饭味如嚼蜡；若中途熄火，忽热忽冷，或灶膛内的火不均匀，则容易煮出夹生饭。就是干柴，如火候控制不当，也容易过火。这样的饭，会有一股难闻的焦味，很难咽下。通常都要先用旺火煮沸后，就逐渐减火；用慢火小火熬着，等到炭火消散殆尽，一锅满屋香溢的柴火饭就大功告成。

红红的灶膛，袅袅的炊烟，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此时的母亲满面春风，比过年还要高兴。常常前一顿饭刚吃完，活泼调皮的儿子就会央求他的奶奶再做下一顿，为的是好早早再烧一回锅，再闻到炊烟的诱人的香味。母亲始终温和地告诉自己的孙子，再过会，再过会。实在拗不过孙子，母亲也会想办法，让孙子烧一锅没有多大用途的开水，来满足孙子的好奇和欲望。

其实，凭着我家的经济实力，没有必要再烧柴火。父亲有较高的退休金，完全有能力买煤，而且小妹家就卖煤；家里早就买了灌装的液化气，可母亲居然一罐气用了两年多。母亲这是节俭，舍不得用，也可能是习惯了柴火烟的香味。她总是说，农村哪能没有烟火味、大粪味呢。是的，农村不能没有炊烟，少了炊烟的乡村就缺乏了生气，缺少了力量和根基，就不成为农村了。早晨、中午、傍晚一天三次缕缕淡淡的炊烟，牵动着各家各户农人辘辘的饥肠，也就成为他们生活的渴望，更是漂泊在外游子永远也忘不了的乡愁。尤其是黄昏，在玫瑰色晚霞的映衬下，飘飘渺渺的炊烟有了色彩，牧歌晚唱，牛羊欢叫，倦鸟归巢，农人们也满怀喜悦，远望着炊烟，戴月荷锄而归。

童年时，炊烟是娘做好的可口的饭菜。小伙伴们成群结队去村外的田野里玩耍，去村头的小河里嬉戏，或是到田里割草，兴致一起来，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回家。这个时候不知道谁说一声，你家房顶上没有烟了，你娘做好饭了。大家立刻都会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村里，纷纷寻找自己家的房顶。不久前还袅袅升起着的炊烟，此时都已经渐渐散尽了，娘把饭都做好了，该回家了，这时娘喊儿子回家吃饭的悠长声音也同时响起。

“很喜欢炊烟的味道！”和我年纪相仿同办公室王老师，有一天闲聊时说道，顿时我有一种他乡遇到知音的感觉，因为她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炊烟的味道，其实就是家的味道。

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不用说城里，就是农村也大都用上了液化气或电烧饭，再难重现过去烧柴火做饭的场景。不过，岁月可以改变生活方式，却改变不了情怀。偶尔回乡，做一顿柴火饭，一来可以回味儿时时光，二来可以品尝柴火饭美味，亦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快事！

炊烟对于我来说，不仅是有味道的，而且也是很美丽的。我爱曲曲弯弯从村落农家升起的袅袅炊烟，更爱炊烟特有的浓浓的味道。因为那里有我的魂牵梦绕的老家，因为那里有疼我爱我牵挂我的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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