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书日记 2021年6月25日 星期五 雨

这几个月，老婆经常问我一个问题：你不困吗？谁说我不困呢？可是每天4点到5点之间就会醒来，辗转反侧之后，也只有两三次能睡个回笼觉，其他的时候，还是起来洗脸刷牙喝白开水，然后写日记，弄订单，这些事情都做完，最少也7点或者8点了，吃饭后上班去，日复一日三个多月了。5月10日返京之后，日记没有断更，都是早上发，只有一天是上午10点，以前我总觉得，当晚不写，感受性的东西全部都没有了，现在次日写，其实也丢失了很多信息，不过总还好，比单纯的过了想写的时候写“回忆录”好，那只有小事清单，连流水账都不是。

周四的日记是近来最长的，3519字。因为现在不赶着发布，所以没有刻意控制写的速度和字数，写到哪里算哪里。这篇因为是个标题党：扬之水老师来了。阅读超过1400+，是年后低谷时的两位，也比入场接近多了500。

早早坐公交去南阳，今天车上人真少，居然都有座，体育馆换乘116，到钱粮胡同下车之前，车上一共也没有三分之一的人，可能是错过了高峰期，总之有点不大适应，好像是半夜的感觉，时空错乱了。

小飞上午就去廊坊了，因为怕有雨漏水，去检查一下，果然还是有出问题的地方，虽然房东每年都说做了防水，估计还是不到位，另外，毕竟是个非正式的仓库，这些问题都得需要靠去库变现解决问题。不过现在布衣的库存已经不像很多朋友想的那样，虽然仍然是有500平米左右堆的满满的，可是比较复杂，不是单纯是旧书。这几天，有老师说自己办了个旧书店，想进点旧书作为补充，想来找我。我说东四只有新旧古书，没有普通书，高碑店这边虽然有旧书，可是日常整理出来的，随时就分组上拍了，每天加一口做的就是这事，没有多少能分拣后批发的，不适合上拍的，小飞隔三差五就给大白菜书店发一批，也没剩下什么，还有卖了废品的，前几天刚刚又给我110块，说是卖废纸的钱。想去高碑店库房挑书的那位老师，最终放弃了他的想法。现在市场透明，货源有限，已经不是十多年前的样子了，那时候周转得慢，标价销售，一部书可能放两年也卖不掉，现在，0元起拍，没有卖不掉的。

旧书已经周转起来了，这点很重要。我这边的古书，也盼望着这样的局面，目前靠我自己，速度肯定会慢一点，要么有人顶替我做了日常的接待，要么有人替我把古书的图片数据都弄好，也有人建议群里的拍卖完全可以交给同事们去做，至少目前阶段，还不合适。因为现在还是培养客户的初级阶段，距离大家充分认知布衣的古籍销售模式和商品，还是非常遥远的，期望到秋拍开始前，能上一个台阶。说了好久的线上“布衣古书局”，至今还没上新，下周必须要动手了，该标价的标价，不是怕亏吗？那就标个合适的价格，等客户来挑选。现在的模式，都是我主动推。老有人希望我提供书目给大家先选，能做出书目来就能上网了，现在没有单纯看书目就敢买书的了，都要看图，那就具备了网店上架的所有信息了。

我到了南阳，就发现有一位先生跟我打招呼：胡同吧。我赶紧说：我们这里日常是下午开门的，您来这么早，幸好我到了。他说：我出差，住在附近，就想过来拜访一下。首先开门，通风换气铲猫砂，好在这位先生家也养猫，并不讨厌这个局面，我收拾，他跟猫玩。至少20分钟之后，我才请他到小屋一坐，算是开始正式的接待了。

先加微信，他很客气的问我：贵姓啊。原来他不知道我姓胡。他叫李峰，西安人，生物医药专业毕业之后在上海一家研究机构工作，因为不喜欢那个工作了，就跳槽到当年的浙江华宝斋，参与了《再造善本》的影印过程。说起英年早逝的蒋放年先生，他也有很多感慨。又聊起后来的出国的小蒋总，现在仍在坚持做古籍影印的蒋凤君，还有一位已经出家的蒋家女儿，华宝斋的二代们，命运各不相同。打江山的一代们现在逐渐都到了退休的年龄，担子谁来挑，是个问题。他后来出来，就在富阳本地开始创业，做一个叫“乐书堂”的古籍印刷公司，有一台机子和五个人。他看我对一台机子表示不重视，他说，这一台机 子，开足马力，一天可以印数以万计的筒子叶，足够了。他送我三种他们影印的产品，让我看看他们的技术。他说现在跟好几家出版社有合作，可能有些我们销售的书就是他们印的，只是我没有注意到印厂，忽略了。最近新书都交给了小胡，我就负责牵线付款这些工作，很多都没有转发朋友圈，不应该。我还是那句话，没有翻过的书，推起来底气不足。如果小胡自己就能搞定的，我就不参与了。李峰说回富阳之后，可以多快递一些产品给我，让我帮着推推。

约好了10点钟去丽梅堂画框店给“无相庵”装框，晚了一刻钟到，老板在，老板娘没有来。第一次见他们家墙上跟周润发合影的这位老板，那时候还年轻一些。他知道我，因为我买了他们家几样东西，他有印象。商丘人，在北京做这个超过20年了，门市一直在这里，因为靠近文化中心区，所以并不缺生意。他们现在最大的生意是拍卖公司，从以前的匡时，到现在的保利华艺等等，都有合作。他也是前店后厂式的，不过厂子远一点，养着几个人，天天忙。他看了我带来的软片，认为根据他的看法，可以装仿木的德国进口铝合金窄边框，轻，便于悬挂，而且显得有一定的现代感。在这些事情上，我一贯听人劝，不过要木色，这点不变。两款现货的条，最后还是选了浅色的，事实证明选对了，白墙上挂起来，不那么突兀。老板娘也到了，俩人配合，我看装的时候，我以为有黏合的地方，赶紧制止，他们说：用的是一种套角，挺贵的，不伤画面，主要是那些装相片的客户有这个要求，他们也就逐渐用起来了。这个软片，因为有水渍，好多位劝我洗洗，我都谢绝了。我觉得，就保持本色最好，我要的就是这个劲儿。同时带过去的还有尹老师给我写的“布衣古书局”的题字，因为手迹就是在一张A4打印纸上，所以没装裱，这次就凑着人家一个现成的西式框，先装上了，改日再调整，框可以装别的，只是换一下，也不会浪费。俩加起来不到300块，背一个，夹一个，骑车回南阳了。

到了店里，趁着没人，先吃饭。这顿饭简单，老婆买了仨豆沙包，我拿出古清生二号酱，加上家里带来的辣椒和酱瓜咸菜，飞快就吃完了。

饭后第一件事：挂匾。挂钩也是丽梅堂提供的，因为我说了墙是石膏做的夹层，三锤子就搞定，挂上了。拍了个照，朋友圈一发，这事就算落定。从今天起，我就算正式启用“小无相庵”这个斋号了。

沈迦先生留言给我，他正在编周退老的墨迹选集，让我把这个拍一个高清图给他。我说：哎呀真不巧，刚刚装框。另外，我没设备，拍这种平面的需求拍不好，不过可以去问问博古斋，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有存档的。我跟他说：不知道施蛰存先生有没有实际挂过这个匾。他建议我去问陆灏先生。

（以上两图均为陆灏先生提供）

我去问了陆灏先生，他说：“原来是你买的。施先生家似乎没挂过斋号。”这个我也不意外，也并不影响我对这件东西的喜爱。他又开玩笑说：“小无相”岂不是鸠摩智的武功？我说：哈哈，看样子我还得买个秘笈练一练了。陆先生说他有无相庵的旧笺纸，施先生送他的，但是没在手边，找到了一本钤了“无相庵”印的旧书，拍照给我看。我经他许可，把这和他1999年6月8日跟李欧梵先生同访施蛰存先生家的照片一起发了朋友圈，都是22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陆公子还是翩翩少年郎的样子。

下午3点多，困意袭来，我跟在外面分拣木活字的小阿霍打了个招呼，关灯关门，在桌子上趴了若干分钟，虽然并没有睡着，总是缓冲了一下，不然顶不住了。

今天迟迟没能开始拍卖，醒来后干脆去喝茶，发发呆，今天不在状态，也可能跟这屋子堆满了东西，仅仅靠换气扇排风也有关系，处于一种半缺氧的状态，肯定糊糊涂涂的，得想办法尽快打开那个门，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傻了。

赵乙屾在我下班前才赶到，又带来了他弄好的一些铜镇，有些仍然只是一个样品，他本来留着自用的，也是钱紧，想着还是换成现金吧。前面的今天给他结算了，这些量少的卖掉了，剩下一些还要再推，有个认知度的问题。

网上受一位老兄之邀，去吃个饭，很久没坐下说话了，只是近期在拍卖会上打过照面。距离不远不近，5.5公里，我扫了个哈啰（今晨买了个180天的骑行卡，82块，可以不限次），骑过去了，第一次按导航从东四七条穿过，这是一条非常曲折的胡同，感觉跟常见的完全不同，改日过来溜达一下。

这位老兄安排好了桌，就我们俩人，他说本来想拿白酒的，考虑到你喝啤酒，还是随我的口味了。其实从5月27日开始，我已经近一个月滴酒未沾了。不过今天盛情难却，就开戒了，好在没多喝，俩人6瓶，估计我喝了4瓶，不是普京，是燕京纯生。

他说了他这些年忙的事情，很充实，人生也有非常多的感慨。孩子已经长大成家，独当一面了，他现在就做做研究，策划一些项目，享受人生了。饭后大雨下了，他从饭店借了个伞，送我门口打的，连豪华车我都勾选了，豁出去，最后还好，来的是个快车，40多，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