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南,多情多感,尽被愁染
人在江南,多情多感,尽被愁染
图片来自老树画画。
晚秋就是雨水多。寒夜清寂,雨声缠绵。清早醒来,仍旧雨雾濛濛。枝头枯叶零落委顿,飘散在风中雨中,一路沿街点缀,紧紧地黏贴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好看得像一册标本活页。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勤快的清洁工人,用比秋风秋雨还无情的竹扫帚将它们强行撕离。只有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懂得诗意,突然挣扎着要下来;她还不能完全站稳,只为捡一片枯叶。擎在小女孩手里的那片叶子是所有落叶中最美的,当然也是最幸运的。
江南的冬天总是拖延,捱到立冬甚至小雪也全无冬的样子。反倒是、年终岁晚强行将季节拉入荒寒。不供暖,不穿棉,又不储煤存菜、封窗塞户,十月蟋蟀不来床下,怎知岁已入冬——非得一场纷纷扬扬的漫天雪舞才算冬的告白么。习惯了江南的近海地湿,也因此常年敞着窗户,吹着四季的穿堂风。二十年前初来乍到的种种不适不解和不惯,如今早已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直至习以为常。可只要想起儿时老家的热炕头,红彤彤的炉火,窗门厚重的冰霜窗花,心里暖得几乎要流下热泪。江南夜寒,一盆泡脚水,一只热水袋,就是全部廉价又实惠的安慰。
昼夜在暗中将长短重又分派。晴天觉得日落早,总是来不及享受就匆匆结束。雨天更是昏曙蒙昧,混沌得这一日好似甫一登场就落幕了。心,绷得紧紧的。为光阴,逝去了无痕;为天气,不解痴人意;为自己,年华消歇,岁又向晚。偏偏雨势不减,隔三差五,频来骚扰。待枝头枯叶都落尽,墙头日历也如薄冰了。总是心虚。不知怕什么,也不知盼什么。这就是晚秋。人在江南,多情多感,尽被愁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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