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也无风雨也无晴
冬至,也无风雨也无晴
记不起多久没去菜场了。上一次专为给鸽子买粮,这次去买鸽粮只是顺个便。冬至了呀,要大补补。到底吃什么才配得上大补呢,无非仍是日常的鸡鸭鹅鱼猪牛羊。但应着冬至的名目走一遭,意义就不同了。于我而言,像是温习一门荒疏已久的功课,甜酒酿的妇人每次见到我都要问候一句:好久不见。一次“好久”就有小半年。
雨止,不见日。满地贴画似的粘着色彩斑斓的落叶。枝头颤巍巍地瑟缩着几片标本一样的叶子,来表明树的身份。这些相熟却不识的树像那些老邻居,从不搭言,只是隔一段日子再见,心上暗说:又苍老下去了。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通往菜市的路,密匝匝的都是葱茏的烟火气。手提肩扛,为这张嘴忙。连日阴雨,地面湿漉漉的,一堆堆鲜活的菜蔬颜色于是悦目灵动起来。那些菜农都将自己裹得滚圆,棉衣之外有罩衣,最外面还搭着用塑料布裁出的简易雨衣,拦腰一根草绳扎着。真的是太久不来了,原先熟悉的那些老农面孔一概换了新颜。我提着拉车沿着拥塞的走道绕了两个来回,在相中某一色蔬菜之前先去相看老太太。
粉艳的胡萝卜。翠绿的土白菜,身材健美的红薯,裹着泥的新土豆,经霜之后的小青菜,还有水晶一样的白萝卜。菜农衰颜华发,这些新鲜时蔬珠光宝气。我们是两只大兔子啊,大白菜胡萝卜白萝卜,塞满小拉车。我家的冰箱还存着丰富的绿叶菜,菠菜青菜茼蒿卷心菜。打着冬至进补的旗号出来,总不能就吃这些吧。牛肉羊肉摊头挤满了人头,齐刷刷地对着柜台案板指手画脚。好久不见,小羊女,生意做得红火,人也更漂亮了。
冬至日的餐桌不必多丰盛,可口就好。鱼羊合成鲜:瓦罐炖着羊肉,翘嘴红尾收拾利索撒盐风干着。最好炭火烤鱼,别是一般风味。可还是嘴上说说,实在忙得分不开身。吃过午饭,还要忙着藏胡萝卜。漫天乌云忽而散开,露出一道金光,看着要晴的样子,可是转眼又黯淡下去了。这个冬至不算干净,可也不邋遢。那就说不清楚会有怎样的年了,要晴要雨,谁都做不了天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