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春天,便惦念起这壶茶,连乾隆都深爱它
物道君语:
每一次相遇,都是唯一的春天。一期一会时,日日是好日。
每逢春天,心里便开始惦念起一壶茶。
乾隆皇帝深爱着它:“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茶。”作家梁实秋念念不忘,为了喝它要配佐西湖春色和一碗藕粉。汪曾祺先生的最后一个心愿是它:“给我来一杯碧绿透亮的龙井。”
这杯茶,就是龙井。
这个春日,虽然北方的沙尘暴肆虐,但因疫情带来的阴霾也渐渐明朗。回想起去年的困居,无缘得见的那个春天。顿时,忍不住动身,前去一窥春光。
有人说,爱茶的人,一生要去一次茶山。
初到杭州西湖狮峰山时,刚下过雨,山色空蒙。江南的山,不崎岖,也不高。一垄垄的绿,高高低低,铺展开来。
空气有些湿润,路边的野花摇摇晃晃。不知何时,太阳已从云层中探出头来,低头一看,沾了雨水的茶叶,仿佛身披光芒。
索性蹲低了身子,看茶叶,摸泥土,用身体与触觉去感知春天。用双手抚过土壤,土质疏松,间有砂石,仿佛有气孔在默默呼吸。
清朝时程淯曾在《龙井访茶记》里写过:“龙井之山,为青石,水质略咸,含碱颇重。沙壤相杂,而沙三之一而强。其色鼠褐,产茶最良。”
嫩芽宛如初生的婴孩,有一种怯生生的勇敢。它们有的会被摘下,落到杯盏之间,成全某个人对春天的期待。有的会被留下,与山中的泥土、落叶、落花、虫蚁……渐渐融合,共同孕育下一个春天。
“风吹枯叶落,落叶生肥土,肥土丰香果。孜孜不倦,不紧不慢。”人生亦是如此吧,不紧不慢,总能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
对茶农来说,别人是“一春无事只为花忙”,他们是只为茶忙。
那天,随做茶的友人清晨上山采茶。天光还未显,他们却能准确地选出匀齐肥壮的芽叶,而且只选微微舒展的、芽高过叶子的。
不知用了何手法,轻轻一提,便采下嫩芽,丝毫不留一点痕迹。据说唯有如此,泡出来后,茶叶才不会有红梗,能保持青绿。
十点一到,阳光开始明媚,便跟着赶紧下山做茶。晚了,露水一蒸发,就会有涩味。
茶青被摊晾半天后,去除了青草气。接着炒青、回锅、辉锅。绿叶在热锅之中翻腾扑卷,经过抓、抖、扣等手法,压扁成形。个中高手,甚至能空手在热锅上压扁茶菁,宛如“铁砂掌”。
渐渐地,那些活泼泼的树叶,变得“扁如刀尖”,色绿香郁,味甘形美。
做茶是与时间博弈,它既是最好的队友,亦是可敬的对手。它教会我们要顺应天时,又帮助人们寻找一切美好的可能性。
因此,有人喜欢豆香浓些,有人喜欢花香与豆香相互萦绕,而老茶客更喜欢手炒的香气,爱它的层次感丰富。
世人甚爱龙井。但是,好龙井真的不多。当年乾隆采御茶的地方,也不过才十八棵。翻山越岭之后,我们能喝到的正宗西湖龙井,是稀之又稀。
午后的阳光,温煦柔和。在玻璃杯中慢慢注入热水,新做的茶叶,如初放蓓蕾,饱满鲜活,莹如翡翠。
友人说道:“这是今年的头春茶,只此一杯,喝过之后再也没有了。”
此话一说,手中的这杯茶,变得愈发珍重。茶汤透亮,如那天看见的晴空如洗。清新馥郁的豆香扑鼻而来。但捧在手上,慢慢品饮,入口的鲜香,在舌尖慢慢化作清香,宛如兰荷,直透肺腑。
元人有诗云:“烹煮黄金芽,不取谷雨后,同来二三子,三咽不忍漱。”当真如此。
那一天,走过的茶山、抚过的土地、吹过的春风、闻见的草花香、听见的鸟鸣……千言万语,千山万水,皆在一杯龙井里。
下一次,即使再喝到好喝的龙井,也不再是同样的山和云,风和雨,花与鸟,也不会是今天的心情了,不会是你和我了。
人生在世,几乎都是一期一会。
世人常常说,要活在当下,却又常常将遗憾付诸未来。
我们经历的所有,一朵花,一杯茶,一片春光……其实都是生命的礼物,因为它们都不再来。用最真诚与恳切的心去面对它,无论好与坏,无论甜与苦,唯有如此,方是不负当下,日日是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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