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家正传(21)【长篇连载】

十四、忍受屈辱止暴动

故事简介:

上世纪九十年代,受市场经济的影响,在H监狱里面流传着一个来年要把监狱撤销,并把所有在押犯全部转移到煤矿挖煤赚钱的的流言,在犯人中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有个别犯人由于害怕煤矿冒顶,塌方,甚至瓦斯爆炸,就思谋着逃跑。

因为犯人脱逃,李冬生的校友李芳,在刚刚进入监狱的当天晚上,就发疯裸奔了。……

为了防止犯人逃跑,监狱干警李冬生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因为监狱个别领导及干警的腐败和不作为的干扰,罪犯王金生还是逃跑了。于是,李冬生踏上了危险四伏的追逃之路。

贰拾壹

(图片来自网络)

时间如梭,转瞬即逝。不觉一个多月又过去了。

秋风开始肆虐了,大路两旁的杨树叶也已经发黄了,在秋风的打击下,纷纷飘落,在地上奔跑着,逃避着,似乎要寻找一个更加安全、更加温暖的角落和洼地逃避秋风的打击。

南面的大山也换了一身装束,黄黄绿绿,五彩缤纷,似乎不甘心秋的肆虐,他们要在寂寞与孤独来临之前再美丽一把。于是,都换上了美丽的外衣,好给自己在漫长的冬的世界里留下一丝美丽快乐的记忆。

冬生也换上了温暖的毛衣毛裤。这身毛衣毛裤还依然散发着迎春的体香,他感到特别地温暖。他没事时就会长久地越过大山望那虚无的南方。迎春就在那虚无里天真地微笑着,快乐而无邪。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还快乐吗?一想到这里,他就会摇摇头,在心里道:“她快乐与否,那是张老师的事。因为只有他才能给予她快乐与痛苦。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只能给她快乐的祝福与祝愿。希望她永远健康快乐与幸福。她只是我的记忆,只有李芳才是我的现在和未来。可是,李芳她会变心吗?”冬生很不自信。他无法自信起来。山沟沟里的孤寂与大城市里的繁华和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芳现在的美丽与孤傲与原来的忧郁与自卑形成了天壤之别。她在时时打击着冬生的自信和希望。他不觉又想到了红玉。她的自然与率真,自信与快乐时时打动着冬生,诱惑着冬生。但,红玉那不洁的过去却又同时不断刺激着冬生的心。他不甘心地放弃着红玉,但红玉却不时地闯进他的心里,难以忘却。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吗?

冬生不愿意想那么多。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出去转转,把心里的各种纠结放下,让心游离于乌鸦的飞翔里,游离于缕缕白云的漂浮里,游离于美丽的大自然里。

在这一个月里,李芳给他写了两封信。每封信里都充满了浓浓的爱意。李芳已经上班了,带小学三年级的语文。她说,和小孩子们在一起非常快乐。她给他寄来了她的照片。在学校门口,穿着黑色紧身西装,更显得她凹凸有致,美丽非凡。她的脸上洋溢着快乐与幸福的微笑。他也应她的要求给她寄了一张自己穿着警服的照片。她在回信里说,他穿上警服更加英俊精神了。她问他什么时候再来汉中。她说很想他。他告诉她说,他也很想她,到年底再去看她。是啊,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他还要再考虑考虑。虽然他也急于成婚,他不想再孤独下去了。他还在等待。但在等待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稻子熟了。金灿灿的稻穗压得枯黄的稻棵弯下了腰。望着在微风下翻滚着金浪的稻田,冬生心里充满了感慨。其实,稻子的一生何尝又不是人的一生呢?在它追求未来的时候,步步艰辛,时时挣扎,不为人关注。但当取得丰硕的果实时才会被人注目,甚至敬仰。

犯人们在警戒旗圈定的范围内埋头割着稻子,并把稻子捆扎成圆鼓鼓的捆,一捆捆平放在稻田里,排成丰收的一行行,一排排。外役犯人在大队犯人离去后把这些捆扎好了的稻捆装进牛车里,拉到场里,等待摔打。

一周后,中队的稻子就收割完毕。外役犯人也在拉运着最后的一批稻捆。

今天的工作是打稻子。

冬生带着二分队的犯人在场里摔打着稻子。

正在王红旗把犯人分作两组准备开始工作的时候,雷艳涛派来了一分队的值星员带领工具房的犯人拉走了打稻机。

王红旗不给,两方人员都很激动,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冬生马上走了过去,拦住王红旗,道:“你们回去告诉雷队长,就说我们正在打稻子,明天让你们把机子拉走。”

那位值星员道:“我们雷队长说了,无论如何要把打稻机拉回来,否则,关我们的紧闭。”

冬生很生气,但还是挥了挥手,让他们拉走了打稻机。犯人们很有意见,尤其是王红旗。

“简直不讲理吗。机子在咱们这里,反而叫他们拉去了。这以后还怎么叫我管人?”

冬生道:“你记着。他们不讲理,我们就不能不讲理了。如果都不讲理,那么,就会打架。打开架了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想过没有?”

王红旗不语。

“那就会造成混乱。在混乱里,就会有犯人浑水摸鱼,趁机逃跑。到那时候,你想想,是咱们的面子重要还是咱们的自由重要?难道咱们要用不值钱的面子来换取犯罪和入狱吗?你慢慢想想,会想通的。”

无奈,二分队的犯人就只好用连枷拍打,用斗子摔打了。

晚上,冬生找雷艳涛谈了一次,就在雷艳涛的办公室里。

雷艳涛坐在桌子前用扑克算命。

冬生站在雷艳涛旁边,等他算完命后收了牌,才道:“艳涛,你今天咋能叫犯人来强拉打稻机?你知道吗?差点让犯人打群架了。难道你没有想到过后果?”

雷艳涛不屑地道:“打就打了,有什么后果?孱头子货。”说完又算他的卦去了。

冬生很生气。“你说谁是孱头?”

雷艳涛边分牌边道:“你么。你到犯人里面打听打听。唉!你丢秦东师范大学的人哩。我都以和你是同学为耻哩。”

冬生握紧了拳头。真想狠狠地砸上他一拳,但想想就忍住了。他气愤愤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张海军带工。冬生休息。他读了一天书。

第三天,冬生带工。还是打稻子。打稻机已经被张海军拉回来了。据说,是张海军连夜晚让二分队的几个外役犯去抢回来的。差点打伤了一分队工具房犯人的眼睛。冬生很无语。这难道就是我们的执法工作者吗?

有了打稻机,工作效率就是高。不到半天,如山的稻跺就下去了不少。

中午,冬生和代理排长坐在太阳下磕着麻子看着犯人在劳作。突然,和代理排长一同带工的武警战士委屈地走了过来,说王红旗骂他了。代理排长就扯着嗓子叫王红旗过来。

打稻机的声音轰鸣着,遮掩了一切声音。

王红旗在打稻机前指挥着犯人打稻子,没有反应。

那位新战士把跟前的犯人叫了过来。

代理排长大声道:“去,把王红旗叫过来。”

那位犯人跑了过去。很快,王红旗就跑了过来。

“报告班长!王红旗前来报到。”

代理排长二话没有说,一巴掌就甩到了王红旗的脸上。

王红旗愣在了那里。委屈地道:“你打我干啥?”

代理排长拿起枪,用枪托就往王红旗身上砸。

冬生马上走到两人中间,推开了代理排长,道:“先不要打嘛。你说是啥事,我处理。”

代理排长道:“妈来个巴子,什么东西!还是挨的打太少。”

冬生推开了代理排长,把王红旗叫到了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

“先是那个新兵蛋子叫我,我没有听见。后来,他走到我跟前要喝水。大家正忙着打稻子,那里有时间给他去弄水。我就没有去。他就跑到班长那里告状。班长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我一巴掌。”

冬生道:“那你忙去吧。这里有我哩。”

王红旗回到了队伍里继续打稻子。

代理排长站在旁边气哼哼地望着远去的王红旗。

冬生走到代理排长跟前,道:“韩排长,我刚才问了王红旗,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冬生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代理排长。道:“你给那位同志解释解释。是王红旗没有听见,并不是他听见了不来,看不起那位同志。”

代理排长不语,只是气哼哼地望着王红旗。

冬生无趣地走到一边。这时,他看见犯人们都不干活了,都拿起了手里的铁叉和木棍。他们的目光都望着中队的方向。

冬生向中队方向一望,只见所有的战士都全副武装,挎着步枪,急匆匆地来到了这里。

冬生心里一紧。马上急速地转着脑子。“千万不能让犯人暴动,那是会董下大烂子的。”他走到王红旗跟前,道:“你们千万不要做傻事。和武警对峙你们是会吃亏的。要冷静。赶紧叫大家放下手里的工具。”

王红旗道:“我们现在也不怕啥了。大不了大家一同去死。”

冬生道:“你们千万不要冲动。我过去再和韩排长说说。

当冬生急匆匆来到韩排长跟前时,那十几位武警战士已经围拢在了代理排长跟前。那位新兵还在喋喋不休地给他们述说着自己的委屈。

那些战士都拉动了枪栓。卡卡卡的声音不绝于耳。

冬生望了望二分队的犯人,只见他们都喘着粗气,拿着铁叉木棍的手在微微发抖着。

可怕的灾难眼看就要发生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是全国性的大新闻。自己的一生就会因此而葬送了。冬生的脑子急速地转动着。很快,他有了主意。

他拉了一把代理排长的衣袖,道:“韩排长,你来。”

他把代理排长拉到一边,道:“韩排长,你现在还是代理排长。我想你不想上军事法庭吧?”

冬生顿了顿。

代理排长麻木了,没有说话。

“韩排长。眼看你就要转干了,可是,今天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你就会前功尽弃,甚至还会上军事法庭,沦为囚犯的。”

代理排长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如果你今天不阻止这件事的话,那么就会发生难以预测的灾难的。你想,你们打了犯人,犯人就会反抗的。犯人一反抗,你们就会开枪的。一开枪,就势必会打死犯人。打死了犯人,犯人就会群体对抗的。这时,就会有大量的犯人死亡,也会有大量的犯人趁机逃跑的。你说到时候你将怎么收拾?”

代理排长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我建议你赶紧叫你们的战士回去。收工后我和王红旗谈谈。你也给那位新同志谈谈。叫他不要计较今天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代理排长想了一会儿,就把那些战士叫到了一边谈了一会儿。那些战士就陆续走回去了。

当那十几位战士远去后,犯人们才放下了手里的工具,继续打着稻子。

事情平息了。冬生这时才感到了后怕。他知道,自己刚才已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收工后,冬生专门进监狱找王红旗又谈了一次。给他把当时的现状详细地分析了一下,并让他写了一份检讨。

“李管教。今天这事一点都不怪我。不过,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才会写这份检讨。”王红旗委屈地道。

“在开始的时候你是没有错误。可是,在后来的时候,你却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王红旗认真地听着。

“你不该鼓动犯人拿起工具和武警战士对峙。你知道你后来所处的危险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武警被我们的气势吓跑了。”

“你错了。那不是被你们吓跑的。那是我给排长解释了他们和你们对峙的后果。他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才让战士回去的。”

王红旗不说话。

“你知道你们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不知道。”

“后果就是你们和武警战士都失去了理智。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发生激烈的冲突。一旦发生了冲突,武警战士就会开枪镇压。而镇压就势必会激起你们更大的没有理智的反抗。而你们的反抗就会受到武警更加严厉的镇压。这不是就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了吗?你敢保证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你能独善其身吗?你能逃脱枪子的打击吗?你不能!这还不严重?更严重的是大量的犯人会趁乱逃跑,激起武警战士更严厉的镇压。如果你被打死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如果你侥幸逃脱了,面对你的就是加刑或者判死刑。你划得来吗?仅仅为了一点面子就落到那样悲惨的地步,能划得来吗?”

王红旗不语。

“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李管教。”

“记着,仅仅靠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更糟糕。”

“嗯。我记住了。”

“去吧。”

“李管教,那我走了。”王红旗高兴地出了谈话室。

冬生很轻松快乐地回到宿舍,倒了一杯茶,端着茶缸,来到了王宏办公室。

王宏正和左怀中在闲聊着。

冬生坐在他们对面的小交椅上,微笑地倾听着。

“吃饭后你干啥去了?我到你房子找你没有见你。”王宏道

“我进监狱了。”冬生道。

冬生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刚才进监狱与王红旗的谈话告诉了王宏。

王宏笑着道:“你给咱师范的同学争光了。来了没有几个月,就成功地改造了几个顽固的抗拒改造的犯人,还成功地阻止了一次犯人暴动。很了不起。如果再继续努力的话,就能独当一面当上中队长或者指导员了。”

冬生苦笑道:“师兄过奖了。就这样,还有人说我是孱头。”

王宏诧异地道:“谁说你是孱头?”

冬生道:“雷艳涛嘛。还能有谁?”

“不是我一个人说你是孱头,你们队长张海军也说你是孱头,张百龄也说你是孱头。他说你们分队的犯人都叫你是孱头。”雷艳涛大大咧咧地说着,走了进来。

左怀中端起自己的茶杯站了起来。“我走了。”

王宏向左怀中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着雷艳涛道:“他们都在胡说。要用事实来说话。难道改造犯人就必须用暴力手段来实现吗?”

雷艳涛道:“你不用暴力,看那个犯人服你。真是书生气。”

王宏道:“冬生已经用自己说服教育的方式把和保全和李铁权成功地改造过来了。这难道不是服了吗?”

雷艳涛无语。他悻悻而去。

“冬生,不要管那些谣言。那是张海军看见你改造了他几年都没有改造好的犯人心生嫉妒,给你造谣呢。要有自己的主见。我支持你。”

冬生感激地握住了王宏的手。

王宏摇了摇。拍了拍冬生的肩膀。

冬生感动地鼻头发酸,眼睛模糊。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生于1966年10月,酷爱文学。是江山文学网签约作家、江山之星;纯文学微信公众号平台“秦岭书院”总编。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劳改家正传》(《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这山看着那山高》)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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