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来电话了(下)
90年代属于传呼机的年代,从90年代初的南方开始,传呼机往北方普及,由此也带动程控电话的飞速发展,那时候,最热门的话题是,某个城市或者地区电话升位了,早先是5、6位,后来是7位,直到最后是8位,升位是有方向的,一般是大城市先升位,接着是中等城市,最后是小城市和农村地区。
大约95年以后,以前的邮电局分成邮政和电话两块业务,电话业务因为程控的技术发展,也开始实行优惠政策了,周六日和晚上9点以后,电话费半价,因此,一到节假日,长安街上就有一景,电报电话大楼门前排了几百米长的队,这些人都是为了打半价电话的。
有个周末,我也和老婆赶到了长安街打电话,我们俩把一份《南方周末》看完了,也终于排到我们了,电话拨通了,那天父亲去外地走亲戚了,我们只好遗憾地回去了。
接受这次教训之后,我跟父亲约好时间,每周的周几晚上九点之后给他打电话,因为约好了,我八点过一点就去电话局排队,以便能排在第一个,九点一到就给父亲拨过去。
清河街的电话局门口,每天晚上九点之后,也有一道亮丽的风景,电话局几乎是街面上最晚关门的一个铺位。
再后来,街面上出现了IP卡电话,电话卡插进去,电话机就可以随便使用,计费规则与电话局相同,我是第一批买IP卡的人,那时候,晚上九点拿着卡在电话亭里打电话,那是人家最幸福的事。可惜,好景不长,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途径,也许是北漂的人太多,九点之前,每个电话亭前都开始排队了。电话亭排队跟在电话局排队不同,没有人在后面催促,也没有人管理,要是遇到能聊的,那是非常痛苦的事,站在瑟瑟的寒风中,哆嗦地等着前面没完没了的电话,那是非常煎熬的事。
后来,研究生宿舍里装了201电话,买了电话卡,任何一部电话都可以使用,那时候打电话,受到的约束少一些了,直到我几乎成为同级研究生中第一个买手机的人。
那时候,很多人印在名片上的手机号码,很可能是假的,或者是几个人用一个,那个号码很少能打通的,他们都说,平时都是关机的,只有自己需要打电话的时候才开机。
有些人买了手机,将手机别在裤腰带上,也许那样的装束,能增加他们的虚荣心吧。我的手机一直放在裤兜里,以至于我告诉别人手机号码的时候,别人都瞪大眼睛看我半天。
大约在2000年,很多地方取消了电话初装费,电话安装也不再是“皇帝女儿”,在电话局一登记,几天就有师傅上门接线。记得当时住的是筒子楼,拉电话线是真的一根电线杆上分出来的线直接扯到我们家。
家里有电话了,有些人试着用电话线连“猫”,让家里电脑上网,会上网的人,绝对是非常新潮的人。家里电脑能上网,回家可以干的事也就多了,电脑还不能联网看电影,但是,可以插入电影光盘看。
很多人虽然带着手机,还是不舍得轻易使用,因为,座机打电话还是非常便宜的,手机不仅一分钟要好几毛,而且还有可能有漫游费、接听费什么的。腰里别着手机,等着座机打电话,那是常见的事。
等我家乡不再受初装费的时候,我也给父亲装了一部电话,有了电话之后,联系起来真的方便多了,起码,父亲可以躺在床上接电话了。再后来,我们嫌电话还不方便,就给父亲配了一个手机。
父亲年纪还是太大了,他在清醒的时候会找人给我拨过来电话,大多数时候,还是我给他拨过去。有时候,半夜的时候,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我会吓得一激灵,紧张地对着手机喂半天,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估计是父亲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手机按键。
半夜接到父亲的手机来电,那时候真的不是好兆头,有段时间我因为担心半夜接到电话,而紧张得睡不着觉。
后来,让我紧张的电话还是来了,不过,电话不是通过父亲的手机拨出的,我在北京接到了家乡的报丧电话。
大约大半年后,突然,父亲的手机号码申请加我微信,开始紧张了一下,很快我就反应过来,那个号码已经重新启用了,它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只好静静地删掉手机电话簿里面的那个号码,并拒绝那个申请加我微信的人。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