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进行时——写好看的历史163

宋朝进行时——写好看的历史

（人文鼎盛卷）

第三章 澶渊之盟

163 试探

赵恒亮相完毕后，住进了北城行宫，而寇准则留在城楼上，继续督战。虽说护驾的部队里三层、外三层，可赵恒那颗心始终放不下，以他的胆量，住在这种天天能听到喊杀声的地方，不整出神经衰弱才怪。

赵恒心里没谱，就偷偷派人去看寇准在干啥。很快，派去的人就回来告诉赵恒，寇相正在城楼上和人喝酒下棋，玩得非常嗨，如果再多几个人，就可以开派对了。

有一点必须说明，寇准确实有爱喝酒的毛病，尤其喜欢一堆人聚在一起，大摆宴席，不醉不归。按照现在的说法，属于典型的享乐主义，但在那个时代，倒也不算大问题。

赵恒看到寇准如此洒脱，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寇准这个样子，我应该没什么好担忧的吧（准如此，吾复何忧）？”

战场形势正在不断好转，赵恒却还是一心念想着和谈。早在曹利用出发前，赵恒就亲自接见了他，特地交代了自己想法：“契丹人这次南侵，不是想获得土地就是想要点财物（废话），关南的土地已经归属我们很久了，决不能再割给契丹！汉代用玉帛赐给单于，那还是有先例的。”

赵恒嘴里的汉代玉帛，是指汉朝初期对匈奴实施的和亲纳贡政策。当时汉朝国力虚弱，尚处于休养生息状态，为了赢得一个安定的发展环境，不得不把姿态放低点。当然，后来出了个汉武帝就不一样了，卫青收复河套、霍去病封狼居胥的事情大家应该都听说过，那是何等壮怀激烈、气贯长虹！

赵恒并没有兴趣学汉武帝，他只想过上几天太平日子，所以，他为曹利用设置了谈判的底线：

要地没有，要钱，可以谈一谈。

在历史洪流之中，个人的际遇从来都是反复无常，当一个机会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你根本就无法知道，前面等待你的，到底是一扇幸福的大门，还是一个坑人的陷阱。更多时候，对于个人来说，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沿着历史安排的道路，战战兢兢地走下去。

曹利用正走在前途莫测的路上。

客观地讲，曹利用正在从事的是一项高危行业。虽说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但人家契丹人又不学国际法，谁知道他惹急了会不会把你斩首祭旗？

看上去，曹利用是摊上了一份苦差事。然而，他的内心却也有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一直以来，曹利用只是个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人物，平时见到那些权贵重臣，也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然而，这回他却突然成了天子瞩目的人物，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机会，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曹利用是个小官，但他不甘于庸庸碌碌的人生，他决定牢牢把握这次机会，赌上自己的一切。

历史之神微笑地收下曹利用的赌注，回馈了他一份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当月，曹利用来到辽军营寨，他被告知，萧太后要亲自召见他。

来之前，曹利用就有充足的心里准备，什么刀山火海、侮辱刁难、软硬兼施……该想的都想了一遍。可等曹利用见到了萧太后，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真是不够丰富。

萧太后接见曹利用的地方不是在营帐里，也不是在行宫里（确实没有），而是在一辆马车上。这车也不是什么加长版、豪华版，陈设都极其简单（礼容甚简）。

萧太后就在坐在车上，而曹利用则被安排坐在车下。在马车车轭（套在牲口脖子上的曲木）上横着一块木板，简单放着点吃的，算是给曹利用提供了一份免费招待餐。

见过损人的，也没见过这么损人的，让别人露天吃快餐也就算了，旁边还有一只牲口，换谁都不会有胃口。坦率地说，这种画面我都脑补不出来，只来根据史料机械翻译一下。

不过，待遇差点也算了，至少没有动刀动枪，还是谈判的事情要紧。

双方谈判的焦点其实已经很明白，就是关南地区的归属。问题是萧太后态度坚决，根本不见让步的动向，曹利用白白磨了几天嘴皮子。

初次和谈无果，曹利用只好打道回府。但是他并没有灰心丧气，甚至心中还有一丝窃喜。

因为，萧太后并没让他一个人回去，而是另派了一个辽国使臣和他结伴而行。

种种迹象表明，和谈的大门并未完全关闭，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从古到今，谈判历来是项技术活，有人喜欢投石问路，有人善于旁敲侧击，有人擅长欲擒故纵，各种花招千变万化，说到底只为了一个目标——知晓对方的底线。

萧太后是个精明的政治家，她想从谈判桌上为辽国争取更多的东西，就必须试探宋朝的底线，要地也好，要钱也好，两者兼得更好。经过几番试探，她开始确信，用金钱换取和平确实是宋朝的真实想法。

拨开层层表象，我们会发现，两股势力能够走到谈判桌前，最本质的原因就是双方的实力达到了均衡。宋辽之间打打停停几十年，双方都已经达到了均势。

辽国的骑兵已经无法再通过攻城略地来扩大战果，只能靠武力劫掠来获得一点收益。宋朝既然没有实力收回“幽云十六州”，也不能有效阻止辽国的机动性打击，只能承受因此产生的损失。

换句话说，双方的利益得失已经成了一个定量。

如果我们从经济学角度去看待双方的行为的话，辽国所得的收益可以用这个公式来表现：

辽国收益=劫掠所得-行动成本

而宋朝的损失也可以用一个公式表示：

宋朝损失=受侵损失+抵抗成本

按照这两个公式，如果双方达成和平协议，由宋朝向辽国交纳一笔固定资金的话，辽国则可以省下一笔“行动成本”，而宋朝则可以省下一笔“抵抗成本”。显然，这是一个双赢的方式。

其实，政治博弈和江湖规则并无二致，无非是政客能够为“买路钱、保护费”加上一堆天花乱坠的说辞。

所以，我们也有理由判断，萧太后并未将获取关南旧地当作真正目标，在她的内心中，同样认同“金钱换取和平”的方案。当然，对辽国而言，说是“和平换取金钱”更加贴切。

萧太后派使臣赴宋朝，正表明了她不希望和议中断的心迹。曹利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他甚至乐观地相信，和谈的最大障碍即将突破！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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