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16说山训诗解11枉不容正礼而失礼
题文诗:
和氏之璧,夏后之璜,揖让进之,而以合欢;
夜以投人,则可为怨,时与不时.画西施面,
美不可说,规孟贲目,大不可畏;君形者亡.
人有昆弟,相分财者,财无量而,众称义焉;
惟无量故,不可得量.登高欲望,临深欲窥,
处使然也.射使人端,钓使人恭,事使然也.
所谓同污,而异途者.曲不容直,枉不容正,
人众食狼,狼众食人.欲为邪者,必相明正;
欲为曲者,必相达直.公道不立,私欲得容,
自古及今,未尝闻也.以善托丑.众议成林,
无翼而飞,三人流言,而成市虎,一里挠椎.
夫游没者,不求沐浴,已自足矣.故食草兽,
不疾易薮;水居之虫,不疾易水.行小变而,
不失其常.信有非也,礼而失礼.尾生死其,
梁柱之下,此信之非;孔氏子上,不丧出母,
此礼之失.曾子立孝,而其不过,胜母之闾;
墨子非乐,而其不入,朝歌之邑;曾子立廉,
不饮盗泉;所谓养志.纣为象箸,而箕子唏,
鲁偶人葬,而孔子叹.故圣人也,见霜知冰.
【原文】
呙氏之璧,夏后之璜,揖让而进之,以合欢;夜以投人,则为怨,时与不时。画西施之面,美而不可说,规孟贲之目,大而不可畏;君形者亡焉。人有昆弟相分者,无量,而众称义焉。夫惟无量,故不可得而量也。登高使人欲望,临深使人欲窥,处使然也。射者使人端,钓者使人恭,事使然也。曰:“杀罢牛可以赎良马之死,莫之为也。杀牛,必亡之数,以必亡赎不必死,未能行之者矣。季孙氏劫公家,孔子说之。先顺其所为,而后与之入政。曰:“举枉与直,如何而不得?举直与枉,勿与遂往。”此所谓同污而异途者。众曲不容直,众枉不容正,故人众则食狼,狼众则食人。欲为邪者,必相明正;欲为曲者,必相达直。公道不立,私欲得容者,自古及今,未尝闻也。此以善托其丑。
众议成林,无翼而飞,三人成市虎,一里能挠椎。夫游没者不求沐浴,已自足其中矣。故食草之兽,不疾易薮;水居之虫,不疾易水。行小变而不失常。信有非礼而失礼。尾生死其梁柱之下,此信之非也;孔氏不丧出母,此礼之失者。曾子立孝,不过胜母之闾;墨子非乐,不入朝歌之邑;曾子立廉,不饮盗泉;所谓养志者也。纣为象箸而箕子唏,鲁以偶人葬而孔子叹。故圣人见霜而知冰。
【译文】
和氏之璧、夏后氏的玉璜,恭恭敬敬献给人家,人家会非常高兴;但如果在夜里黑暗中将璧和玉璜掷抛给人家,人家就会受到惊吓而产生怨恨。这些就是合时和不合时而产生的不同结果。画出的西施面容,虽然美丽但不动人;画出的孟贲眼睛,虽然大但没有神,这是因为这画仅仅是形似而无神韵的缘故。有一家子,弟兄们分家,因为家中财产多得无法计算,众兄弟因此不计较分多分少,人们也因此称赞他们讲信义。这是因为财产多得无法估计、没有限量,所以才不去计较每人所分得的多少。登上高处使人情不自禁地眺望,面临深渊使人不由自主地探望,这是由人所处的地位环境所决定的。同样,射箭要端正身体,钓鱼要态度恭谨,这是由人所做的什么事情决定的。说杀死老弱的牛可以赎良马一死,那肯定没人会做这样的事。决定杀牛,是因为这牛是该杀;而拿必定要死的去换赎不一定会死的,这是没有人会这样做的。季孙氏胁迫鲁定公,把持了国家政权,孔子做出高兴的样子先顺从季孙氏的所作所为,然后再找机会劝说季孙氏,要季孙氏将国政归还给鲁定公。后来有人评介这件事:“将奸邪之徒举荐给正直的人,奸邪之徒打着正直者的招牌,什么好处捞不到?把正直之人举荐给奸邪之徒,正直者终究不会跟随下去的。”
这就叫做从不同的途径和邪恶同流合污。邪恶的势力坐大以后就容不得正直者的立足。所以会有这种现象:人多势众时就能消灭狼,而狼多时就会吃掉孤身的人。想要做邪恶之事的人,必定先要表现得光明正大。想要做屈曲之事的人,也必定要表现得通达正直。公正之道树立不起来,却能防范私欲的事,这是从古到今都没听说过的事,这是由于奸邪之徒总是用伪装的善良来掩饰他的邪恶行径。
众人的流言蜚语可以使平地成林,可以无翅而高飞;经过三个人的流言蜚语的传播,就足以使人相信街市上真有虎在行走,一村子人的流言蜚语的传播,就足以使人相信真有人能将铁椎头扭弯。会游泳潜水的人是不求在澡盆里洗澡的,因为江河池塘已足以满足洗浴的要求了。所以以草为主食的动物是不担忧生活沼泽的改变的,生活在水中的动物是不担忧水域改变的,因为稍微的小变化是不会影响它们的生活习性的。信用有时候会出现差错,礼仪有时候会出现偏差。尾生为了履行信约而淹死在桥下,这就是错用信用导致的后果;子思儿子不为被子思休弃的母亲守孝,这就是礼仪出现偏差的事例。曾子坚持孝道,不肯路过胜母里的门口;墨子主张“非乐”,不肯进入朝歌的城市;孔子保持廉洁,口渴也不喝“盗泉”的水;他们这些人都是注重培养崇高志向的人。纣王用了象牙筷子,箕子由此叹息;鲁国用了木俑陪葬,孔子由此感叹。所以圣人是看到了秋霜便知道了冰天雪地的冬天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