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的是石头,愉悦的是精神,安抚的是灵魂
老王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昨天晚上约我去喝酒。我们几个能看出他情绪不好,就问他是不是遇到了难事,说出来大家看看能不能帮忙。老王说:这忙你们还真帮不了!这话令大家吃惊不小,忙问是怎么回事?
老王把一大杯啤酒灌进嘴里,然后说出了他的烦心事。原来,老王的父母到老王家里来住,因为看不惯老王玩石头,老父亲逮着机会就训斥他,老王心里窝火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老王五十来岁,是交通系统的一名普通职员,老王的老婆是一名教师,女儿大学明年就毕业了,儿子今年刚被省内一个二本院校录取。要说老王的日子也说的过去,家庭和睦幸福,虽不富裕但也生活无忧。老王不抽烟,偶尔喝点小酒,最大的爱好就是玩石头。但是在老父亲眼里,老王就是个不争气的货:一个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工作了快三十年还没有捞到一官半职,钱也没赚到多少,一天到晚只知道玩石头。在老父亲看来,老子训儿子天经地义,老子觉得儿子不上道就应该训斥。父亲的训斥让老王不厌其烦又无可奈何。
老王的工作能力还是有的,但是几次升值的机会都被他给推了,老王说你有权利就有人求你,他觉得自己喜欢清静又脸皮薄,因此他拒绝当官。好多人说他傻,他一笑置之。但是他的这一行为惹的老父亲对他另眼相看,老父亲觉得他思想有问题。他们两个一碰面,老父亲就骂他、训斥他,老王想办法讨好父亲,可是父亲就是不买他的账。
自从十年前老王玩上了石头,父亲训斥他就更厉害了。父亲经常当着他的面说,你看张三买了一辆好车,你看李四又换了大房子,人家连高中都没有上,你看看你都混成什么样了?和你前脚后脚进单位的大学生,哪一个现在不是领导?混的好的都成县委书记了,混的再不好也在单位管点事,就你这大学白上了!老王说,大学怎么就白上了,我上大学也没有花家里几个钱,不上大学在家里种地谁给安排工作?父亲说,你这死娃子上学就学会抬杠了,上大学混成你这样你不觉得的丢人吗?老王说,我不偷不抢,不做亏心事,我丢谁的人了!父亲说,你丢老王家的人了!老王说爹呀,你在你们那一辈中混的好像还不如我吧!这一下子戳到了父亲的软肋,父亲暴跳如雷:你上个学长能耐了,会和你爹抬杠了,看你混的多好,住的连村子的人都不如,张孬还没有你大,人家在上海都买房了,回老家过年开着大奔多气派……这话就像唐僧念的紧箍咒,老王就是那只戴紧箍咒的孙猴子,头疼不已但却无可奈何。
父亲在乡下住,老王大致一个月回去一次,每次回去老王的心里压力很大,他真的害怕老父亲的唠叨和训斥,他更害怕老父亲当着他的面长吁短叹。老王想和父亲亲近却不知道怎样亲近,两个人相处却成了一种煎熬。老王对父亲说,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我们过得越来越好就行了,我们干嘛和别人攀比!老父亲说,你把不上进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老王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您老不说我行吗?老父亲说,如果我不是你爹,你八抬大轿请老子,老子也不会说你!
老王又灌下一杯啤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我父亲是想让我混的好一些,他面子上也有些光,可是这种关爱却是那么沉重!我很少跟老父亲辩论,他训斥我我听着就是了,可父亲能看出来我在敷衍他,他的心情也不愉快,老父亲不高兴我也难受!我们理念不同,父亲却一直在企图说服我,我虽然已经五十多了,在父亲眼里却仍然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懂得这份爱,我却不能很好地承受这份爱,我渴望父亲的爱,我能感受到父亲的爱,但是这父爱让我有了心理负担。我觉得我不够孝顺,想起来我也难受!这种事情我们几个老朋友确实帮不上忙,我们只有默默的碰杯喝酒。
前几天老王的父母到老王家里小住,老王一家人陪着小心生怕惹的老人不高兴。和睦相处了两天,可是当老父亲再次看到储藏室堆得满是石头时,老父亲又一次爆发了:花钱买的房子被这些烂石头占着,这些烂石头还耽误了儿子的前程,赶紧扔掉算了。老王家人没看好,老人已经把一些石头扔到了河滩。老王心里有气,但也不敢和老父亲争执,但是老王心里不装事,脸上也少了一些热情。老父亲就嚷嚷着回去了,说这石头比老子重要,这样的儿子看不见心不烦。老王因此郁闷,所以打电话给朋友出去喝酒,但是这酒真的解愁吗?老王说,喝喝酒诉诉苦心里舒服多了!
我们是了解老王的心情的。对喜欢玩石头的人来说,奇石不是冷冰冰的石头,它们是有温度和情感的,它们是玩石者的朋友。你欣赏它们,它们静静的陪着你;你把烦恼向他们倾诉,它们静静的聆听;它们能给你美好的感觉,但是他们既不争功也不邀赏;有时你会冷落它们,他们也不抱怨。我们有烦恼的时候,不一定有人愿意倾听;我们有时候,有些心事却无法跟人分享,就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因为最亲近的人也不一定了解你。玩石头赏石头,赏的是石头,愉悦的是精神,安抚的是灵魂。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自我价值的体现,我们每个人都在追寻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别人眼里的成功并不一定适合自己。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好多事情做的都很勉强:勉强自己,自己不舒服,勉强别人,别人就可能不喜欢你。玩石头,有一颗自己喜欢的石头奇石就可以安慰自己的心灵,有一颗自己喜欢的奇石就可以安放自己的灵魂。
朋友老张端起酒杯跟老王碰了一下说,老人望子成龙的心情可以理解,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谁又会不受委屈呢?有委屈就要找方法平衡和宣泄,我们可以玩石头,你老爹宣泄的方式也许就是训斥你们。也知道他无法改变你,他对你的训斥也是在向你倾诉他对你的关心,以及想得到你的感情认同。不要在意老爹训斥的内容,我们知道这是老爹对我们的爱就行了!老王频频的点头,眼里早已蓄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