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公二十一年 赏盗缉盗 子冯装病 奸母卖子 叛臣争雄
【经】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如晋。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夏,公至自晋。秋,晋栾出奔楚。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曹伯来朝。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公元前552年,己酉,周灵王二十年,鲁襄公二十一年,齐庄公二年,晋平公六年,秦景公二十五年,楚康王八年,宋平公二十四年,卫殇公七年(卫献公二十五年),陈哀公十七年,蔡景公(景侯)四十年,曹武公三年,郑简公十四年,燕文公三年,吴诸樊九年,许灵公四十年,邾悼公四年,杞孝公十五年,纪桓侯八年,莒犁比公二十五年,滕成公二十二年,薛献公二十七年)
【传】二十一年春,公如晋,拜师及取邾田也。
邾庶其以漆(在今山东济宁市的邹城市东北。)、闾丘(在漆东北10里,这两处位于鲁都曲阜东南。)来奔。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皆有赐于其从者。于是鲁多盗。季孙谓臧武仲(臧孙纥)曰:「子盍诘盗?」武仲曰:「不可诘也,纥又不能。」季孙曰:「我有四封,而诘其盗,何故不可?子为司寇,将盗是务去,若之何不能?」武仲曰:「子召外盗而大礼焉,何以止吾盗?子为正卿,而来外盗;使纥去之,将何以能?庶其窃邑于邾以来,子以姬氏妻之,而与之邑,其从者皆有赐焉。若大盗礼焉以君之姑姊与其大邑,其次皋牧舆马,其小者衣裳剑带,是赏盗也。赏而去之,其或难焉。纥也闻之,在上位者,洒濯其心,壹以待人,轨度其信,可明征也,而后可以治人。夫上之所为,民之归也。上所不为而民或为之,是以加刑罚焉,而莫敢不惩。若上之所为而民亦为之,乃其所也,又可禁乎?《夏书》(此为逸书,见于《尚书·虞书·大禹谟》)曰:『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将谓由己壹也。信由己壹,而后功可念也。」庶其非卿也,以地来,虽贱必书,重地也。
齐侯使庆佐(庆克之子)为大夫,(公元前573年齐灵公任命庆佐为司寇,但不是大夫,此时才升任大夫,齐国的大夫相当于诸侯的卿。杜预注曰:庆佐,崔杼党。)复讨公子牙之党,执公子买于句渎之丘。公子鉏来奔。叔孙还奔燕。(杜预注曰:三子,齐公族。言庄公斥逐亲戚,以成崔、庆之势,终有弑杀之祸。)
夏,楚子庚(公子午)卒,楚子使薳子冯(蒍子冯)为令尹。访于申叔豫(杜预注曰:叔豫,叔时孙。),叔豫曰:「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遂以疾辞。方署,阙地,下冰而床焉。重茧衣裘,鲜食而寝。楚子使医视之,复曰:「瘠则甚矣,而血气未动。」乃使子南(公子追舒)为令尹。(杜预注曰:为二十二年(前551年)杀追舒传。)
栾桓子(栾黡)娶于范宣子(士匄),生怀子(栾盈)。范鞅(士鞅,士匄之子,范献子)以其亡也,(杜预注曰:十四年(前559年),栾黡彊逐范鞅使奔秦。)怨栾氏,故与栾盈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桓子卒,栾祁(杜预注曰:栾祁,桓子妻,范宣子女,盈之母也。范氏,尧后,祁姓。)与其老州宾(家臣)通,几亡室矣。怀子患之。祁惧其讨也,愬诸宣子曰:「盈将为乱,以范氏为死桓主而专政矣,曰:『吾父逐鞅也,不怒而以宠报之,又与吾同官而专之,吾父死而益富。死吾父而专于国,有死而已,吾蔑从之矣!』其谋如是,惧害于主,吾不敢不言。」范鞅为之征。怀子好施,士多归之。宣子畏其多士也,信之。怀子为下卿,宣子使城著,(可能即著雍,晋地,与齐宋交界。)而遂逐之。
秋,栾盈出奔楚。宣子杀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向弟)、叔罴。(杜预注曰:十子,皆晋大夫,栾盈之党也。)囚伯华(羊舌赤)、叔向(羊舌肸,叔肸,后来也称杨肸)、籍偃(上军司马)。人谓叔向曰:「子离于罪,其为不知乎?」叔向曰:「与其死亡若何?《诗》曰:『优哉游哉,聊以卒岁。』知也。」(此为逸诗,杜预注曰:言君子优游於衰世,所以辟害,卒其寿,是亦知也。)乐王鲋(杜预注曰:乐王鲋,晋大夫乐桓子。)见叔向曰:「吾为子请!」叔向弗应。出,不拜。其人皆咎叔向。叔向曰:「必祁大夫。」(杜预注曰:祁大夫,祁奚也。食邑於祁,因以为氏。祁县今属太原。)室老闻之,曰:「乐王鲋言于君无不行,求赦吾子,吾子不许。祁大夫所不能也,而曰『必由之』,何也?」叔向曰:「乐王鲋,从君者也,何能行?祁大夫外举不弃仇,内举不失亲,其独遗我乎?《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诗经·大雅·荡之什·抑》,杜预注曰:言德行直,则天下顺之。)夫子,觉者也。」
晋侯问叔向之罪于乐王鲋,对曰:「不弃其亲,其有焉。」(杜预注曰:言叔向笃亲亲,必与叔虎同谋。)于是祁奚老矣,闻之,乘馹而见宣子,曰:「《诗》曰:『惠我无疆,子孙保之。』(《诗经·颂·周颂·清庙之什·烈文》,杜预注曰:言文、武有惠训之德,加於百姓,故子孙保赖之。)《书》(逸书文,见于《尚书·夏书·胤征》)曰:『圣有谟勋,明征定保。』夫谋而鲜过,惠训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犹将十世宥之,以劝能者。今壹不免其身,以弃社稷,不亦惑乎?鲧殛而禹兴。伊尹放大甲而相之,卒无怨色。(杜预注曰:太甲,汤孙也。荒淫失度,伊尹放之桐宫,三年,改悔而复之,而无恨心。言不以一怨妨大德。)管、蔡为戮,周公右王。若之何其以虎也弃社稷?子为善,谁敢不勉?多杀何为?」宣子说,与之乘,以言诸公而免之。不见叔向而归。(杜预注曰:言为国,非私叔向也。)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杜预注曰:不告谢之,明不为已。)
初,叔向之母□(嫉妒)石叔虎之母美而不使,(同父异母)其子皆谏其母。其母曰:「深山大泽,实生龙蛇。(杜预注曰:言非常之地多生非常之物。)彼美,余惧其生龙蛇以祸女。女,敝族也。国多大宠,(杜预注曰:六卿专权。)不仁人间之,不亦难乎?余何爱焉!」使往视寝,生叔虎。美而有勇力,栾怀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于难。
栾盈过于周,周西鄙掠之。辞于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于王之守臣,将逃罪。罪重于郊甸,(杜预注曰:重得罪於郊甸,谓为郊甸所侵掠也。郭外曰郊,郊外曰甸。)无所伏窜,敢布其死。昔陪臣书(栾书,栾盈之祖)能输力于王室,王施惠焉。其子黡(栾黡,栾盈之父),不能保任其父之劳。大君若不弃书之力,亡臣犹有所逃。若弃书之力,而思黡(栾黡,栾盈之父)之罪,臣,戮余也,将归死于尉氏,(杜预注曰:尉氏,讨奸之官。)不敢还矣。敢布四体,唯大君命焉!」(杜预注曰:布四体,言无所隐。)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杜预注曰:尢晋逐盈,而自掠之,是效尤。)使司徒禁掠栾氏者,归所取焉。使候出诸轘辕。(即轘辕山,在今河南洛阳市的偃师市东南,郑州市的巩义市西南登封市西北,山路环曲夺险,古称轘辕道。)
冬,曹武公来朝,始见也。(杜预注曰:即位三年始来见公。)
(鲁襄公和晋平公、齐庄公、宋平公、卫殇公、郑简公、曹武公、莒犁比公、邾悼公)会于商任,锢栾氏也。齐侯、卫侯不敬。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会朝,礼之经也;礼,政之舆也;(杜预注曰:政须礼而行。)政,身之守也;怠礼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乱也。」(杜预注曰:为二十五年(前548年)齐弑光,二十六年(前547年)卫弑剽传。)
知起、中行喜、州绰、邢蒯(杜预注曰:四子,晋大夫。)出奔齐,皆栾氏之党也。乐王鲋谓范宣子曰:「盍反州绰、邢蒯,勇士也。」宣子曰:「彼栾氏之勇也,余何获焉?」王鲋曰:「子为彼栾氏,乃亦子之勇也。」
齐庄公朝,指殖绰、郭最曰:「是寡人之雄也。」州绰曰:「君以为雄,谁敢不雄?然臣不敏,平阴之役,先二子鸣。」(杜预注曰:十八年(前555年),晋伐齐,及平阴,州绰获殖绰、郭最。故自比於鸡,斗胜而先鸣。)庄公为勇爵。殖绰、郭最欲与焉。州绰曰:「东闾之役,臣左骖迫,还于门中,识其枚数。其可以与于此乎?」公曰:「子为晋君也。」对曰:「臣为隶新。然二子者,譬于禽兽,臣食其肉而寝处其皮矣。」
译文
二十一年春季,鲁襄公到晋国,这是为了拜谢出兵和取得邾国的土田。
邾国的庶其带着漆地和闾丘逃亡前来,季武子把鲁襄公的姑母嫁给他作妻子,对他的随从都有赏赐。
当时鲁国的盗贼很多。季武子对臧武仲说:“您为什么不禁止盗贼?”臧武仲说:“盗贼不可以禁止,纥又没有能力。”季武子说:“我国有四面的边境,用来禁止盗贼,为什么不可以?您做司寇,应当从事于禁止盗贼,为什么不能?”武仲说:“您把外边的盗贼叫来而大大地给予礼遇,怎么能禁止国内的盗贼?您做正卿,反而使外边的盗贼进来,让纥禁止国内的盗贼,怎么能够办到?庶其在邾国偷盗了城邑而前来,您把姬氏作为他的妻子,还给了他城邑,他的随从人员都得到赏赐。如果用国君的姑母和他的大城邑对盗表示尊敬,其次的用皂牧车马,再小的给衣服佩剑带子,这是赏赐盗贼。赏赐了而要去掉他,恐怕困难吧。纥听说过,在上位的人要洗涤他的心,专一地以诚待人,使它合于法度而且使人们相信,可以明确地验证,然后才能治理人。上面的所作所为,是百姓的归依。上面所不做的,百姓有人做了,因此加以惩罚就没有人敢于不警戒。如果上面的所作所为百姓也照样做了,这是势所必然,又能够禁止吗?《夏书》说:'想要干的就是这个,想舍去不干的就是这个,所要号令的就是这个,诚信所在的就是这个,只有天帝才能记下这功劳。’大约说的是要由自身来体现言行一致。诚信是由于自己的言行一致,然后才可以谈建立功劳。”
庶其不是卿,他带着土地来鲁国,虽然身份低贱,《春秋》必定要加以记载,这是为了重视土地。
齐庄公派庆佐做大夫,再次讨伐公子牙的亲族,在句渎之丘抓了公子买。公子鉏逃亡前来。叔孙还逃亡到燕国。
夏季,楚国的子庚死。楚康王派薳子冯做令尹,薳子冯与申叔豫商议。申叔豫说:“国家宠臣很多而君王又年轻,国家的事情不能办好。”于是薳子冯就用有病来推辞不干。当时正好是大热天,挖地,放上冰然后安置床。薳子冯身穿新棉衣,又穿上皮袍,少吃东西而睡在床上。楚康王派医生去诊视,回来报告说:“瘦弱到极点了,但血气还正常。”于是楚王就派子南做令尹。
栾桓子娶范宣子的女儿做妻子,生了怀子。范鞅由于他一度逃亡,怨恨栾氏,所以和栾盈一起做公族大夫而不能很好相处。栾桓子死,栾祁和他的家臣头子州宾私通,州宾几乎侵占了全部家产。怀子担心这件事。栾祁害怕怀子讨伐,向范宣子毁谤说:“盈将要发动叛乱,认为范氏弄死了桓子而在晋国专权,说:'我的父亲赶走范鞅,范鞅回国,不对他表示愤怒反而用宠信来报答他,又和我担任同样的官职,而使他得以独断专权。我的父亲死后范氏更加富有。弄死我父亲而在国内专政,我只有死路一条,也不能跟从他了。’他的计划就是这样,我怕会伤害您,不敢不说。”范鞅为她作证。怀子喜好施舍,很多的士都归附他。宣子害怕他人多,相信了栾祁的话。怀子当时做下卿,宣子派他在著地筑城并且由此赶走了他。
秋季,栾盈逃亡到楚国。宣子杀了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罴,同时囚禁了伯华、叔向、籍偃。有人对叔向说:“您得到了罪过,恐怕是不聪明吧!”叔向说:“比起死去和逃亡来怎么样?《诗》说,'悠闲啊多么逍遥自在,聊且这样来度过岁月’,这才是聪明啊。”乐王鲋去见叔向,说:“我为您去请求免罪。”叔向不回答。乐王鲋退出,叔向不拜送。叔向的手下人都责备叔向。叔向说:“一定要祁大夫才行。”家臣头子听到了,说:“乐王鲋对国君说的话,没有不被采纳的,他想请求赦免您,您又不答应。这是祁大夫所做不到的,但您说一定要由他去办,这是为什么?”叔向说:“乐王鲋,是一切都顺从国君的人,怎么能行?祁大夫举拔宗族外的人不放弃仇人,举拔宗族内的人不失掉亲人,难道只会留下我吗?《诗》说:'有正直的德行,使四方的国家归顺。’他老人家是正直的人啊。”
晋平公向乐王鲋询问叔向的罪过,乐王鲋回答说:“叔向不丢弃他的亲人,他可能是同谋的。”当时祁奚已经告老回家,听说这情况,坐上快车而去拜见范宣子,说:“《诗》说'赐给我们无边的恩惠,子子孙孙永远保持它。’《书》说:'智慧的人有谋略训海,应当相信保护。’说到谋划而少有过错,教育别人而不知疲倦的,叔向是这样的,他是国家的柱石。即使他的十代子孙有过错还要赦免,用这样来勉励有能力的人。现在一旦自身不免于祸而死,放弃国家,这不也会使人困惑吗?鲧被诛戮而禹兴起;伊尹放逐太甲又做了他的宰相,太甲始终没有怨色;管叔、蔡叔被诛戮,周公仍然辅佐成王。为什么叔向要为了叔虎而被杀?您做了好事,谁敢不努力?多杀人作什么?”宣子高兴了,和祁奚共坐一辆车子,向晋平公劝说而赦免了叔向。祁奚不去见叔向就回去了,叔向也不向祁奚报告他已得赦,而就去朝见晋平公。
当初,叔向的母亲嫉妒叔虎的母亲美丽,而不让她陪丈夫睡觉,儿了们都劝谏母亲。叔向的母亲说:“深山大泽之中,确实会生长龙蛇。她美丽,我害怕她生下龙蛇来祸害你们,你们,是衰败的家族,国内受到宠信的大官很多,坏人又从中挑拨,不也是很难处了吗?我自己有什么可爱惜的?”就让叔虎的母亲去陪侍丈夫睡觉,生了叔虎,美丽并有勇力,栾怀子宠爱他,所以羊舌氏这一家族遭到祸难。
栾盈经过成周,周朝西部边境的人,劫掠他的财物。栾盈向周室使者申诉说:“天子的陪臣盈,得罪了天子的守土的臣,打算逃避惩罚。又重新在天子的郊外得罪,没有地方可以逃了,谨冒死上言:从前陪臣书能为王室效力,天子施给了恩惠。他的儿子黡不能保住他父亲的辛劳。天王如果不丢弃书的努力,逃亡在外的陪臣还有地方可以逃。如果丢弃书的努力,而想到黡的罪过,那么陪臣本来就是刑戮余生的人,就将要回国死在尉氏那里,不敢再回来了。谨敢直言不讳,后果怎么样,唯有听天子命令了。”周灵王说:“有了过错而去学它,过错更大了。”于是,周灵王让司徒禁止那些掠夺栾氏的人,所掠取的东西都归还,派迎送宾客的人把栾盈送出轘辕山。
冬季,曹武公前来朝见,这是第一次朝见鲁襄公。
鲁襄公和晋平公、齐庄公、宋平公、卫殇公、郑简公、曹武公、莒子、邾子在商任会见,这是为了禁锢栾盈。齐庄公、卫殇公表现得不恭敬。叔向说:“这两位国君必然不免于祸难。会见和朝见,这是礼仪的常规;礼仪,是政事的车子;政事,是身体的寄托。轻慢礼仪,政事会有失误;政事失误,就难于立身处世,因此就会发生动乱。”
知起、中行喜、州绰、邢蒯逃亡到齐国,他们都是栾氏的亲族。乐王鲋对范宣子说:“为什么不让州绰、邢蒯回来?他们是勇士啊。”宣子说:“他们是栾氏的勇士,我能得到什么?”乐王鲋说:“您如果做他们的栾氏,那就是您的勇士了。”
齐庄公上朝,指着殖绰、郭最说:“这是我的雄鸡。”州绰说:“君王认为他们是雄鸡,谁敢不认为是雄鸡?然而下臣不才,在平阴这次战役中,比他们二位可是先打鸣。”齐庄公设置勇士的爵位,殖绰、郭最想要参加。州绰说:“东闾这次战役,下臣的左骖马被逼迫,盘旋城门里不能前进,记下了门上铜钉的数字,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有一份呢?”齐庄公说:“您是为的晋君啊。”州绰回答说:“臣下是初来的臣,然而这两位,如果用禽兽作比方,臣下已经吃了他们的肉而睡在他们的皮上了。”
附
《春秋》:“王正月,公如晋。”
《春秋》:“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
《公羊传·襄公》:“邾娄庶其者何?邾娄大夫也。邾娄无大夫,此何以书?重地也。”
(“邾娄庶其”是什么人?是邾娄国的大夫。邾娄国并没有大夫,这里为什么这样记载呢?是因为重视庶其献的两个邑。)
《谷梁传·襄公》:“以者,不以者也。来奔者不言出,举其接我者也。漆、闾丘不言及,大小敌也。”
(拿的,是不能拿的东西(指土地)。说来奔而不说出奔,是因为他来到鲁国。漆、闾丘中不用及字,因为两地大小相当。)
《春秋》:“夏,公至自晋。”
(夏季,鲁襄公从晋国回来。)
子庚,芈姓,熊氏,名午,字子庚。楚庄王之子,楚共王之弟,称为公子午,又名王子午。前558年-前552年为楚国第十九任令尹。
公元前561年,秦嬴归于楚。楚司马子庚(名午,楚庄王之子)聘于秦,为夫人宁,礼也。
公元前560年,吴侵楚,养由基奔命,子庚(公子午,司马)以师继之。养叔曰:“吴乘我丧,谓我不能师也,必易我而不戒。子为三覆以待我,我请诱之。”子庚从之。战于庸浦,大败吴师,获公子党。君子以吴为不吊。《诗》曰:“不吊昊天,乱靡有定。
公元前599年,秋,楚子(楚康王)为庸浦之役故,子囊(公子贞)师于棠以伐吴,吴不出而还。子囊殿,以吴为不能而弗儆。吴人自皋舟之隘要而击之,楚人不能相救。吴人败之,获楚公子宜谷。楚子囊(公子贞)还自伐吴,卒。将死,遗言谓子庚(公子午,司马):“必城郢。”
公元前558年,楚公子午(子庚)为令尹,公子罢戎为右尹,蒍子冯为大司马,公子櫜师为右司马,公子成为左司马,屈到为莫敖,公子追舒为箴尹,屈荡为连尹,养由基为宫厩尹,以靖国人。君子谓:“楚于是乎能官人。官人,国之急也。能官人,则民无觎心。《诗》云:“嗟我怀人,置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甸、采、卫大夫,各居其列,所谓周行也。”
公元前555年,郑子孔(公子嘉,此时当国)欲去诸大夫,将叛晋而起楚师以去之。使告子庚(公子午,楚国令尹),子庚弗许。楚子(楚康王)闻之,使杨豚尹宜告子庚曰:“国人谓不谷主社稷,而不出师,死不从礼。不谷即位,于今五年,师徒不出,人其以不谷为自逸,而忘先君之业矣。大夫图之!其若之何?”子庚叹曰:“君王其谓午怀安乎!吾以利社稷也。”见使者,稽首而对曰:“诸侯方睦于晋,臣请尝之。若可,君而继之。不可,收师而退,可以无害,君亦无辱。”子庚帅师治兵于汾。于是子蟜(公孙虿)、伯有(良霄)、子张(公孙黑肱,伯张)从郑伯(郑简公)伐齐,子孔(公子嘉)、子展(公孙舍之)、子西(公孙夏)守。二子知子孔之谋,完守入保。子孔(公子嘉)不敢会楚师。
楚师伐郑,次于鱼陵。右师城上棘,遂涉颍,次于旃然。蒍子冯、公子格率锐师侵费滑、胥靡、献于、雍梁,右回梅山,侵郑东北,至于虫牢而反。子庚门于纯门,信于城下而还。涉于鱼齿之下,甚雨及之,楚师多冻,役徒几尽。
公元前552年,夏,楚子庚(公子午,令尹)卒,楚子使薳子冯(蒍子冯)为令尹。访于申叔豫,叔豫曰:“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遂以疾辞。方署,阙地,下冰而床焉。重茧衣裘,鲜食而寝。楚子(楚康王)使医视之,复曰:“瘠则甚矣,而血气未动。”乃使子南(公子追舒)为令尹。
王子午鼎:
1977年夏秋之际,由于长期干旱少雨,丹江口水库水位下降,淹没于水下多年的龙山得以露出水面,发现下寺(河南南阳市淅川县仓房镇的下寺,位于丹江口水库西岸)楚国贵族墓葬群。1978年,河南文物部门开始对其进行发掘。出土了王子午升鼎、王孙诰甬钟、铜禁和玉器等文物数千件,工艺精致、花纹繁缛,其中有铭文的青铜器达67件。
王子午就是公子午,王子午鼎共七件,每件鼎内都放置有牛的肢骨,七件鼎所盛牛骨可能是属于同一头牛,鼎内还放有捞取牛肉、牛骨的铜匕。更为难得的是,鼎内都刻有鸟篆体铭文,有中国最早的“美术字”之誉,最大的鼎内有86字铭文铭文,表达了对先祖的追思,叙说了王子午自己施德政于民的业绩,记录了王子午一生的功德,并教育子孙须以此为准则。全文语词流畅押韵,是楚国青铜器上不多见的长篇美文,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文中并说明这种形状的鼎是升鼎,即将镬鼎中煮好的牲肉取出放入此鼎来调和保温(镬读huo4,镬鼎是煮牲肉的“大锅”)。
王子午以七鼎之礼随葬,表明了他在楚国地位之高。在他的墓中,共出土各类文物达六千零九十八件,另有十九匹马和七辆战车。王子午鼎具独特的楚文化风格,造型呈平底束腰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楚王好细腰”的故事。当然“楚腰”是几十年以后楚灵王时期的事情。环绕鼎腹的六条立体怪兽,各由两条夔龙蜷曲盘绕而成,是采用失蜡法分别铸出,然后焊接于鼎身的,显示了很高的铸造水准。在细部装饰上采用浮雕、立雕、分铸、榫卯、焊接等技术。优美的造型、精细的纹饰、浪漫奇诡的题材,正是楚国文化艺术的突出特征。此鼎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公子午死于楚康王八年,那时楚国早已经以郢为首都了,为什么公子午死于郢而又葬于丹阳呢?郢都和丹阳,相距千余里。公子午的迁葬,当是古人“归葬”的遗俗。在楚国都郢之前,楚国的首都是在丹阳。古代民族迁移,死后多归葬故地,因此,北魏孝文帝犹有“迁洛之民,死葬河南,不得还北”的规定。
《春秋》:“秋,晋栾出奔楚。”
《国语卷十四·晋语八·辛俞从栾氏出奔(一作平公遣辛俞)》:“栾怀子之出,执政使栾子之臣勿从,从栾氏者为大戮施。栾氏之臣辛俞行,吏执之,献诸公。公曰:“国有大令,何故犯之?”对曰:“臣顺之也,岂敢犯之?执政曰'无从栾氏而从君’,是明令必从君也。臣闻之曰:'三世事家,君之;再世以下,主之。’事君以死,事主以勤,君之明令也。自臣之祖,以无大援于晋国,世隶于栾氏,于今三世矣,臣故不敢不君。今执政曰'不从君者为大戮’,臣敢忘其死而叛其君,以烦司寇。”公说,固止之,不可,厚赂之。辞曰:“臣尝陈辞矣,心以守志,辞以行之,所以事君也。若受君赐,是堕其前言。君问而陈辞,未退而逆之,何以事君?”君知其不可得也,乃遣之。”
(栾怀子(栾盈)出奔到楚国,执政的范宣子下令栾氏的家臣不得随从,随从栾氏的一律杀戮,陈尸示众。栾氏的家臣辛俞追随栾盈出奔,被官吏抓住,献给了晋平公。平公说:“国家有禁令,你为什么要触犯它?”辛俞回答说:“我是服从命令,那里敢触犯它呢?执政说'不要跟从栾氏,而要跟从国君’,这是明确规定必须服从国君。我听说:'三代为大夫的家臣,要事奉大夫如国君,两代以下,要事奉大夫如主人。’事奉国君要不惜以死殉职,事奉主人要勤勉尽责,这是国君明确的命令。从我的祖父起,因为在晋国没有多大的依靠,世代隶属于栾氏,到现在已经三代了,我因此不敢不把栾氏当作国君来看待。如今执政说'不随从国君的要杀戮’,我怎敢忘悼死而背叛我的君主,来麻烦司法官呢?”平公听了很高兴,一再制止他跟随栾氏,辛俞不肯,便用厚礼来笼络他,辛俞辞谢说:“我已经陈述过了,人心是用来守住志向的,言辞要付诸实行,这样才能事奉君主。如果接受了您的赏赐,那就毁坏了我先前说过的话。您问起来我是这样陈述的,还未退下就违背了它,那凭什么来事奉您呢?”平公知道不可能得到辛俞,于是便放他走了。)
《吕氏春秋·开春论第一·开春》:“叔向之弟羊舌虎善栾盈。栾盈有罪於晋,晋诛羊舌虎,叔向为之奴而朡。祈奚曰:“吾闻小人得位,不争不祥;君子在忧,不救不祥。”乃往见范宣子而说也,曰:“闻善为国者,赏不过而刑不慢。赏过则惧及淫人,刑慢则惧及君子。与其不幸而过,宁过而赏淫人,毋过而刑君子。故尧之刑也殛鲧,於虞而用禹;周之刑也戮管蔡,而相周公:不慢刑也。”宣子乃命吏出叔向。救人之患者,行危苦,不避烦辱,犹不能免;今祈奚论先王之德,而叔向得免焉。学岂可以已哉!类多若此。”
(叔向的弟弟羊舌虎与栾盈友善,栾盈在晋国犯了罪,晋国杀了羊舌虎,叔向为此没入官府为奴,戴上了刑具。祈奚说。“我听说当小人得到官位时,不谏争是不善,当君子处于忧患时,不援救是不善。”于是就去拜见范宣子,劝他说。“我听说善于治国的人,行赏不过度,施刑不轻忽。行赏过度,恐怕会赏到奸人,施刑轻忽,恐怕会处罚到君子。如果不得已做得过分了,那么宁可行赏过度赏赐了奸人,也不要施刑过度处罚了君子。所以尧施刑罚杀死了鲧,而在舜的时候却仍起用了鲧的儿子禹,周施刑罚诛杀了管叔蔡叔,而仍任用他们的弟兄周公。这都是施刑不轻忽啊!”于是范宣子命令官吏把叔向放了出来。解救别人危难的人,冒着危险和困苦,不怕麻烦和屈辱,有时仍然不能使人免于患难,如今祈奚论说先王的德政,叔向却因而得以免遭危难。由此看来,学习怎么能废止呢!很多事情都象这种情形一样。)
《春秋》:“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九月庚戌朔(周历以十月为岁首),日食(公历 8月20日日环食,西北至东南皆能见到)。
冬十月庚辰朔(初一),日食。这是史官误记。两月初一都有日食只可能是日偏食,而且非同一地能见到,日全食、日环食绝不可能两月连续发生,九月初一是日环食,则十月初一就不可能再有日食。)
《汉书卷二十七下之下·五行志第七下之下》:“二十一年(己酉,前552年)“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董仲舒以为晋栾盈将犯君,后入于曲沃。刘歆以为,七月秦、晋分。“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董仲舒以为,宿在轸、角,楚大国象也。后楚屈氏谮杀公子追舒,齐庆封胁君乱国。刘歆以为,八月秦、周分。”
(二十一年“九月庚戌朔日,又有日食(为前552年8月20日之环食)”。董仲舒以为晋乐盈将要侵犯君主,后来进入曲沃。刘歆以为七月是秦、晋的分日。
“十月庚辰朔日,又有日食”。董仲舒以为宿星在轸星、角星,楚是大国的象征。后来楚国屈氏越权杀了公子追舒(楚令尹子南,前551年),齐国庆封威胁君主叛乱国家(前546年)。刘歆以为八月是秦、周的分日。)
《元史卷五十三·志第五》:“襄公二十一年己酉岁,秋七月庚戌朔,日有食之。今历推之,是月庚戌朔,加时在昼,交分十四日三千六百八十二分入食限。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姜氏云:“比月而食,宜在误条。”《大衍》亦以为然。今历推之,十月已过交限,不应频食,姜说为是。”
《春秋》:“曹伯来朝。”
《春秋》:“公会晋侯、齐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于商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