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开处,愿与君同
繁花竞秀的春天,是蜂蝶与花的一场缠绵,也是人与花的一场热恋。
今年春天,常常在秦观的《行香子》里,品味这份轻快的热烈。花事日盛,“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而人呢,眼见得这里花正开,那边花将落,闲暇时便追着花期,“倚东风,豪兴徜徉”!
忽然就到谷雨了。周末去东钱湖韩天线看桐花,车缓行在群山之间,满眼是极新鲜极娇嫩的绿,心顿时安静下来。同时也知道,春天正一点一点远去,江南赏花的脚步也可以更从容了。
已是桐花盛开时节,路边高大的油桐树或三五成林,或一树独芳。树梢上花朵攒聚,风起处,簌簌飘下几朵,白色的花瓣中间,点缀着橙红色脉纹,显得清丽古雅。我们且行且停,树上树下,怎么也看不够。
雄花
雌花
在一棵树龄小花量少的油桐旁,小山说:“桐花雌雄同株,你见过雌花么?”我愣住了。之前只知道,雄花一旦完成授粉就整朵凋落,为雌花结果腾出更多营养供应,这是桐花的生存智慧。但我从没注意过雌花。小山在触手可及的树枝上找了一会儿,摘来两朵让我猜雌雄。我第一次观察雌花小巧的绿色子房,原来桐子是这样慢慢长大,真有趣呀!
我们还想找另一朵雌花,然而地上都是雄花,低处枝上仅有的几朵也不例外。后来查资料得知:雌花常着生于花序主轴及侧轴的顶端,形成单果或丛生果序。大概当时我们寻过的枝头,那含苞的正是雌花呢。想着下次去看桐花,必须按图索骥,再找一找雌花。
这便是我们看花、拍花、养花、写花等生生不息的动力所在吧。即便是同一种花,每年去看,都会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感和温故知新的获得感。
更多的时候,我们和花友们一起刷山。宁波花友中,像我们这样热爱花草的夫妻、兄弟姐妹、朋友团越来越多。我们的一些老朋友,也常常参与到刷山中来。一群人在静谧的山中行走,中午便临溪而坐,听着水声和鸟鸣,吃个简餐。在大自然里,我们如孩童般,天真纯粹,身心如洗。
桐花于我,还有一份特别的情愫。
去年谷雨日,我们一群花友冒雨去鄞州区横溪镇看桐花。通往白云岗的山路两侧或密林深处,时不时可见一树桐花。清新的山色,晶莹的水珠,雨后的桐花尤见风致。
下午到家后,恰逢两个喜爱莳花弄草的大学女同学在朋友圈商议建群,我们仨一拍即合,又邀来经常一起交流花艺的女同学,共11人。文艺女中年们戏称,《红楼梦》里有海棠社、桃花社,她们作诗,咱们种花,相当接地气。大家商定以我在群里分享的当天拍摄的桐花为盟,于是便有了谷雨桐花社。
我们曾在青春的驿站相逢,如今天各一方。“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因为对花草的热爱,又云聚在谷雨桐花社。巧的是,我们所在的城市分布在北上广、苏浙赣,既可见证春天从南到北,又能云赏各地花草。岭南风情、江南雅韵、北国春秋,此起彼伏,遥相呼应。
中文专业的女同学们,看到一种花,往往先唤醒记忆中的某句诗词,因了花,又细品诗词的妙处,然后会心一乐。比如看到桐花,想起“桐花万里丹山路”,见到蔷薇,想起“满架蔷薇一院香”、“无力蔷薇卧晓枝”。又如,有人初见萍蓬草,感叹“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花”,盛赞某张最惊艳的花图,称“孤'片’压全群”。描述使君子的花,“一簇簇娇俏可人,热热闹闹的,像贾府那群小丫鬟。”
除了谈花论草,大家也交流工作。去年疫情期间,群里的老师们分享了直播上课、网上监考、熬夜网批作业的酸甜苦辣。对于工作和兴趣,有人笑称:可将万字古诗卷,并立案头种树书。这是化用辛弃疾“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表达乐在其中的快意!
谷雨桐花社,有时是我们卧谈的“云寝室”。青春匆匆而去,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也渐行渐远。眼见得五十岁正势如破竹地掩杀过来,然而,可爱的女同学们,在时光的历练中日愈通达。关于白发,有人戏谑:岁月如酒,渐渐上了头。某天晚上聊及精力不济、记忆力减退,有人俏皮道:我困欲眠卿且去,明日有意抱琴来。
喜欢在桐花前流连,也喜欢谷雨桐花社的诗情花意。
桐花开处,愿与君同。
窗前于2021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