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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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〡蝴蝶姑娘
首发〡蓝海豚书房

1

白头村出了件大事,村西的王寡妇,择日就要嫁给那鳏夫李,多新奇,女的死夫,男的亡妻,女未婚,男未娶,恰似那天作之合,可闻言多耸人,妇人间都传那王寡妇嫁人半年便死了丈夫,说是夜里毙了去。是说啊,我家咯说那男人还在的早些天里,出门干活结实实的小伙,上了瓦房,竟虚了腿脚,哪里说事啊?可不敢捕风捉影,咱也有凭据呐,张婆在的时候就说了,那女人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人家,说是打北边逃难来的,可这一路少说千百里的,你想一妇道人家怎么过来的,呸,我看呐定是上了淫人的小车渡来的。妇人们被引的哈哈大笑,手上的活计停了停,又说着,张婆可说了,当初她可是万般不情愿说这门亲的,要不是那男人软的磨,哪能成啊!是啊,一妇人接茬说道 也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身子下了药,那男的也是个命,该耶~妇人白着眼睛,嘴翘的老高,到不忘手头上的毛线,手就上下翻腾着,四周妇人被逗笑了,心里跟明镜似的,莫不是你家儿子为了娶那王寡妇做的荒唐事没人晓得哦。

村里的流言就闹着。那时节,电灯是极少的,电工更是少的可怜。

“哒,滋滋滋,完事了。”“哎呦,谢谢昂老李”“没事儿。”鳏夫李白天里干的泥瓦匠,但听他说他可是上过城里的电工培训班的,看得懂些个简单的电路图,比村里头的人多明白个什么火线,零线的,听他说,自己眼看就要上岗了,竟被人给替了,厂子里的人告诉自己开始没及格!什么?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啥时候就考了试!于是老李就回了乡,接了父亲的活儿,抄起了铲刀,和水泥啊,翻瓦片呐,有时在顾客家里见着电灯,便要说上一番,说怎么去的城里,学的电工,怎么被顶替,如何回的家。乡里人都见着他,都觉着他是个大孝子,他爹死那天,他哭着,痛彻心扉啊。抱着他爹的骨灰盒,去了城里,回来时乡里头人问,你爹哪去了?老李就苦笑着,笑得悲伤又像是在回忆说,我给我爹在城里头找了处坟,葬了。孝顺还不知呢,说老李每个月都去城里上坟,去个一两天,胡渣满脸的,说他爹怕一个人给他托梦,说他爹以前就爱和他喝点酒,生前没尽儿子的孝,现在后悔可晚喽,晚喽,就跌跌撞撞地回了家。自打他接了他爹的活,白天里勤恳不说,夜里还帮着人修电灯,说起老李啊,村里人可都竖着拇指夸着好。

可怎么就这样了呢?怎滴这么个男人就落得个这样的女人。

2

大雪没日没夜的下,南方天里竟有这等天气,村里人可奇了怪,老人怕冬天,挨过了,便不怕什么,多活一岁,可这大雪天里冻的,村里头老人挨不住了,东西南北的人家是白雪祭白幡。
雪落尽了,也是七八天后的事了,村里头命硬的老人庆幸着呢,就,见到未融的白雪堆里走来一件红衣,红的干净,亮堂。打西边出了个红太阳呀。那人啊,遮着红盖头,涂了红唇印,穿着双红绣鞋子,走的不甚漂亮,胯扭的不甚风骚,翘尖尖的胸前别了一朵怪好看的绣花牡丹,活灵活现的不似长在胸前,到是开在了雪地上头呀。
老人正惊奇呢?哪来的俊俏小娘子?出嫁怎么没个人家接呢?自家媳妇儿,端着盆米糠水,就往门前的雪道里泼了去。呸!憋着骚呢!平日里那胯可扭的骚!似水蛇似的。老人摇摇头,就要挨过冬天长一岁的老浊眼里看的明白,嘴里含糊。儿媳便不理她,回了灶上做饭去了。
王寡妇出嫁,村口水滩多,雪地拌着泥水儿,可滑可滑,打着西走向东,日头落了,走到了头儿,鳏夫李掀起了帘,屋里红烛照中堂,可暖可暖,老屋檐青台阶,月亮升了伴进了门儿。
张婆交了定亲喜,倒上合卺酒,打床上洒了些干货,笑着离了门。
寡妇静等着李鳏夫,脸上可羞心里可燥,李鳏夫端酒对着王寡妇,王寡妇端酒对着李鳏夫,红烛照着红盖头,寡妇再婚急心切。李鳏夫掀帘揭了盖,红烛照着红脸蛋,寡妇心头急又怯。
李鳏夫搂起了王寡妇,合卺酒,入了喉,酒气打着嘴里出,烛灭帘落娇春满房。
日头刚起,李鳏夫便去做工了,王寡妇梳洗梳洗撤了红烛酒菜。掀起帘子,抱着被子自河里洗去了。河边各家的小媳妇儿正洗着衣服,见着王寡妇,抱着老李家的棉被,四下便说开了,也不管这王寡妇在于否。哟,二婚娘娘头一遭,心里不知臊不臊?看这鱼儿啊!就得靠水啊!那可不,难不成这鱼离了水还能活着?又不是水蛇,上了岸呐成了精,是说呀,腰扭的再风骚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隔着岸的各家媳妇儿都笑了起来,王寡妇也笑了,就看河上翘起了鳞,闪闪的可好看了,曲曲扭扭的,像蛇,流着流着闯出了天。
鳏夫娶了亲,李家里来了王亲媳,寡妇嫁了人,王姓上加了李家姓。

3

雪呀,化了,化了成水,天冷成了冰,冰的冷,老屋檐上挂起了冰棱子,白头村里难得的静,村头妇人没了谈资,冻得回了家,地里土冻的结实,汉子嘛,得等开春化了冻才能播种,老人嘛,过去了七八个,一个个担心下一个是自己,裹在被窝里,不出来。
老李和王姐过的甜蜜,日间老李出去,替人翻瓦修墙,王姐便在午时去送饭,夜里饭菜总是待着老李归来的,不论多晚饭菜总是温热的。
直到那张婆上了门,夜里拉着老李在外头说了几句话。老李进门皱着眉,王姐问,咋了?老李说道:“张婆说,我爹那坟,被个大户看上了,说要迁,我不想啊,可人家城里有权又有势说是这两天要去选址迁坟。”老李叹了口气。王姐放下了碗筷,打箱底把压箱底的钱拿了出来,说:“去,可不能让爹住的不舒服!”老李握着钱,这钱是上月的工钱,和她自己置办的的嫁妆,老李握在手心里,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两只眼睛不敢盯着王姐,直愣愣地看着地上,出了神。王姐看他出了神,脸上施了个笑脸说到:“先吃饭,明个一早,我陪你一起,正好可以祭拜祭拜爹,老李,你有段时间没去了。”老李握着手心里的钱,低声说:“同我一道去,是顶好的!”匆匆扒了两口饭,出了门,说是和张婆去商量商量。
日里,老李家门头紧锁,老屋檐上挂下的冰凌子,活脱脱像刀子。
……
“给,这是剩下的钱,你定要把这事儿埋在肚子里头,莫要外吐!”张婆收着钱,看着手上一沓票子,笑的褶子起了皱,一时忘了回答,在抬眼看着,那眼睛直愣愣的往外冒火,吓到张婆,身上一冷,连赶着回答:“明白明白,咱这是收钱办事,收钱办事儿”说着,朝巷外跑了去。
城里边,有个赌场,每个月都来一个客人,客人出手阔绰,赌计却实在是烂,输了银钱,输了房契、田地,猪羊。到家里头夺了他爹的红木寿财,锯了一半去。他爹被他活活气死,家丑不可外扬,做了一辈子的鳏夫,他爹含着泪去了。于是啊,他领着他据去一半的装着他爹的红木骨灰盒又回了赌场,扬了他爹的骨灰,拍着盒子叫嚣着,红了眼着了魔,可赌技依旧是那么烂,就输了一切,背上了债。
浑浑噩噩在城里游荡了一天,在这城东头的,一座大宅门的后门口坐了下来,院里头正议论着,说的什么“老太太要给老爷娶个妾,冲冲喜,怕是…”“说什么,老爷啊!那是肺痨。”“哎呦,那不就…”“谁知道呢?祸害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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