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淡了那杯酒
看淡了那杯酒
文 矫永生
好久没用这么大的杯子喝酒了！
其实他这些天心情有些郁闷，除了单位没完没了的烦事，更重要的是她身体毛病不断，他想帮而又被她拒绝。不用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说是这样说，可不知为什么，他心头总感到压抑，有些不能畅快呼吸的感觉。
今晚的饭局要少喝点，他知道自己是喝情绪酒的，高兴了还能喝点，否则几杯啤酒下肚就醉。
夜色暗了，朋友小胖领着他穿过一个大院，进了一个窄窄的小巷，转了二个弯，来到了小栅门前。刚一进去，墙上的应急灯就亮了，灯光下才觉得小巷好深好窄。脚底下是灰白两色的碎石路，间隔着方块石板，走着像小时候跳的方块游戏，想必是主人家故意做的罢。碎石路二侧，种了二行假龙头花，想不到在这个小巷子里能见到这漂亮的南美植物，只见这随意草，开的花如夜晚天上的星星般繁茂，紫盈盈的，在夜色里，在灯光下，在秋风中，摇曳着，醒目着，芝麻开花般，节节高升，甚是养眼好看。他忽然感觉自已的心畅亮了，连跳方格的步也轻盈起来。
过了十几米的假龙头花甬道，进入不大的院子，院子也是半院花，光线的幽照看不出什么花，却是茂盛地开着。进了屋，人都没到，小胖让他坐等一会，他要去接人拿菜。他打开灯，灯有点昏暗，但屋的装饰和摆放却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一个十多平方米的方形小屋，三面有门，门呈暗色，只是上面嵌着两个小人是有色彩的，小人是对着的，色彩和装束是一对小情侣，蛮有意思的。没有门的那面墙有个窗，透过窗能见天上的星星和院子里摇曳朦胧的花。窗户的右侧是电视墙，上面是一张青衣脸谱，夸张的侧目大眼，其它是红色基调，灯光暗的使画有些黑，只有那个吊起的大眼让人有想像力。墙的上方嵌上两个类似蜡烛的东西，像二只眼，似乎在低头琢磨着这个青衣。
屋子的狭小不足以放什么大件，连个电视也没有，在西北角借势垒了个壁炉，壁炉是小石块、砖和水泥垒成的，基座是四方形，里面存放切好的圆木，壁炉呈三角形，炉筒是灰长的铁管，插在上面像一个人在倒立，诙谐可笑，整个壁炉很是粗糙，粗糙得古朴、踏实、亲切！
南侧放了二个沙发，斜对着，沙发不大，两个人可蜷缩着躺着聊天，又可四个人坐着喝茶，因为中间放着一个小平面凳子。房子中间是一个老式的小长方桌，四周放了几个小麻扎和板凳，可供聚餐喝茶。整个小屋的摆放显得基调很低，天花板看不见，顺下来是一根根白色的线状东西，像是线灯。虽然没有什么大格调的东西，但他一看到这样环境就莫名地喜欢上了，不仅如此，小桌子放的那五个大高角杯，还有那一盆又红又大的梭子蟹，让他有了兴趣，记忆里经历过，刚要打开，门开了。
客人到了，加他五个人，齐了。不用介绍，都认识，除了小胖夫妻俩，还有老邹，小吴。
见灯光有点暗，小胖索性把灯全打开了。这一打开，光芒四射。果然不出所料，那白色线状便是线灯，线灯像天上的星星点点，璀璨小屋。那挂在壁上的是两只蜡烛灯，光是黄色的，其它灯关上，黄色的光幽满了情调，适合二个人喝酒或躺在沙发上看窗外数星星。那门壁上两个小人，红蓝两色有了立体感，呈现出浪漫的味道，温馨极了。还有那壁画青衣，更夸张，整体的大红衬着黑的瞳孔，与黑夜繁星形成反差，极具扩张力，像睁大眼晴，盼披着黑色敞蓬，红着脸的那个恋人，用拥抱来填补凹凸空间和色调，好有想象！
“我喜欢！来，填满酒，碰杯做个留念。”老邹兴奋喊到。五只手，五只高角杯子，醇厚的黄色原浆，星星下的五色斑斓光彩，也真棒极了！
小胖举起杯，为老婆在伺候蓬莱驻院的母亲辛苦而设宴，为丈母娘早日康复而干杯。
酒过三巡，喝酒的气氛有点压抑，多数是感谢或祝老母亲早已恢复的话语。他是陪过父母住过几十次院的人，深感到在医院伺候老人的不易，在绝望的时候，想跳楼先死的心都有，常感叹于自己不祈求活多大岁数，只要有病，是个急病，立刻过去。当神心疲惫时，也希望有个聚会，喝喝酒，说说话，解脱一下，可今天照这样是解不了乏的，更何况说，对不住得这么好的灯光和夜晚呀！
他止住众人的话，说道：“各位，主人照顾母亲很劳累，咱今天要喝个气氛，对得起主人的款待和这么好的氛围，你们看，多好的人，多好的灯光，多美的夜晚呀，还有这多雅的杯!我建议每个人讲个故事，说一句与众不同的话，再尽一杯酒好不好？”话音一落，众人拍掌通过，那小吴更是起哄，嚷道：“你提议，就从你开始！”
他没有推辞，抬头看了对面那带着红彩的青衣，仿佛在请示满脸徘红的她。他端起杯，举过眼际，通过余缺的那一块，刚好看到青衣红晕的脸和半盈的眼，像极了那晚她脉脉含羞的回望。他动情的说：“你们用过酒杯偷望自已喜欢的人吗？”众人无语，他接道：“我用过，我喜欢她，她很漂亮，可我自卑，不敢说，在一起聚会的时候，常喜欢坐在对面，却不敢看她，只好盯着杯，使劲瞪着眼，用眼的上际，瞟着看她。只有她起来敬酒，我坐着举起酒杯，对着酒杯，利用缺的那一块看她，才能看到完整好看的脸。你们能想到吗？直到她看到我，浅浅的举起杯，我也高高举杯，那时才是我最幸福、最美好的一刻，因为我看到最完整最美的脸，那晚我必醉！”众人仿佛受到感染，举起杯同问：“后来呢？”他也举起杯，悠悠地说“她在我心里！”他感到眼里有点热，他感到此刻是多么想她，他不能自抑，他仿佛看到她在紧紧盯着他，像墙上青衣硕大的眼和通红的脸，他动情地高声道：“来，为了心中的她，也为杯中的她，干杯！”
小吴仿佛受到了他的影响，也许有着相同的心路。她迫不及待地抢过话题，“我也有个他，我也和他用高角杯子喝过酒，不一样的是，用的碎花高角杯子！”她有点自豪，几杯下肚的她，脸刚刚红。她拿起杯，对着灯光，那醇厚的酒杯在灯光的照射下黄胧胧的，像她朦胧的眼。她也动情了，“我很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也曾拥有过，可有那么个夜晚，外面下着小雨，我们也在这样一个小屋，也是这样两个沙发，用两个碎花高角杯，喝红葡萄酒。我们对着灯光，听着雨，跟对方说：你看清楚就喝！喝吧，肯定会喝，这么多年还会看不清楚？喝了一宿，笑了一夜，喝到天亮！”她说着，眼里分明有泪花，可她在笑着，也在抑着。而此时的他，仿佛看到了二个拿着碎花杯子的人，对着灯光在晃，那摇曳的酒在晃动着两个内心的喜悦。他也为她买过碎花杯子，只是至今也没和她灯下醉饮。他急切问：“后来呢？”“没有后来，”她又举起杯，又对着一下灯光，像对自已说，又像对众人说：“多美呀，好久没说这么动情了话了！”她笑了，众人也举起杯，“来，为得到，得不到的爱干杯！”
“干吗呀，得到得不到的，只要喜欢，就是得到！”老邹出来了，他指着那盘通红的肥蟹子说：“喜欢一个人，就要付出，你看，小胖知道老婆这么辛苦，特意从蓬莱买的，来，为小胖对老婆这么好干一杯！”这，不能不喝，主人的本意也是如此。“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惹她生气！这点都得向小胖同志学习，你们看满院的花，浪漫小屋的设计，都是他，为她老婆专设的，怎么样？棒吧？还告诉你们一个浪漫的，花海喂蟹，想不想听？”花海喂蟹，听听就美。也真够可以的，即喜庆，又讨主人欢心，还引众人兴趣。“去年长岛第一次有花海吧？成了网红，我们都去，可瞎去！你猜人家小胖，专等老婆出差回来，买二个本地梭蟹，别看二个，知道多少钱吗？二百八一斤，两个就五百多呀。你看人家保密做的，上了电瓶车满车都是鲜味，就不知在那，一到花海，拿出来，就着花海吃蟹子，老婆能不感动吗？即温馨，又浪漫，得美死了呀！谁能做到，就咱小胖！”轮到小胖脸红了，可他那位泪下来了，但是笑着的。众人也仿佛着看到了花红中美人吃蟹的浪漫场面，都竖起了大姆指。老邹也不失时机地道：“来，为你喜欢的人欢喜，干杯！”
喜欢一个人，就是不要让她生气；爱一个人，就是让她高兴，说得多好！他忽然感到害羞了，为白天，他对她的态度。爱她，喜欢她，却让她不开心，本意是好的，但不能让她能愉快接受，这就失去爱的目的，而没达到初心应有的目的，一切爱都是徒劳，如果这点都弄不明白，想不明白，又怎么算真心的爱呢？明天，不，今晚就跟她道歉！
再看那杯酒，那酒不再浓烈，却升腾起了温度，还有浓浓的思念。
今晚真的要醉了。
特邀作家简介：
矫永生（饺子），男，1965年出生，中共党员，长岛职业中专副校长，爱好诗歌、阅读偶尔写点随笔。
淡味茶原创文艺微刊第148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