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镇往事,寿张路57号的事情(上篇)
2007年3月,即将开始拆迁的寿张路(网友“摄无忌”拍摄)
我们一直以为57号是朝向正南的。其实,不是。她朝向正东南。
寿张路在57号这一段,不是正东正西方向,而是正东北正西南方向。站在大门口,左手,滋阳路一侧,是东北方向。右手,汶上路一侧,是西南方向。正前面是正东南方向。向右转45度,那才是正南。
不过,几十年来,我们习惯了,我们就认为57号是朝南的,所以,院儿里还分东院儿和西院儿。
(细看地图上的西镇,几乎找不到一条马路是正东正西,或者正南正北的。)
我们就按习惯的方向叙说,不管严格的地理方向。
57号沿街长度大约是36米,南北宽度大约是24米,占地大约八九百平米。
沿街的二层楼房的东西两端,在院儿里,向北折伸。东西上下,各形成4门4窗的空间,共16个门窗。
北面是平房。因为地势较高,虽是平房,也相当于一层半那么高,要上十几级台阶,才是这里房间的地面。
北面的这片房子,有四个十几级的石砌台阶。居中的两个,由两户人家单独使用。东西两端的两个台阶,分别通向东西两个过道。
可以想见,当年这里初建时,这里的地势是有斜坡的。院儿里的地面,被推成和马路地面一样平。推到北面这溜平房位置,不再推平,而是就势砌成护墙,就势在护墙上打地基,形成这里一层半高的平房。
这张照片摄于1979年,寿张路53号门前,稍远处,是寿张路的滋阳路口。(赵长汉老师提供)
(东邻的51号,连院里的地面也没推平,而是在马路边上砌护墙,进而打地基,盖楼。在护墙东侧,挖个斜坡,砌台阶进院儿。)
57号的二楼,在院儿里有长长的走廊相连,廊宽有一米多。和房间里一样,紫红油漆木地板。原来的支柱和栏杆,也是木头的。支柱漆成紫红色,栏杆漆成墨绿色。
走廊的东西两端,各有露天楼梯,先向下十级,转弯,再向下八级,到院儿里地面。
转弯处,以及转弯以下的这八级,和北面的台阶一样,是条石砌成的实心楼梯。而转弯处以上的十级,我小时候,那是木头的,立柱、护栏、踏脚,都是木头的。所以,楼梯附近人家的采光,不像后来那样差。
后来,木头楼梯更新了,不用四根立柱的简洁的木头支撑,用砖头砌成两面墙,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严严实实挡住人家的窗户。
那时候,人老实,就那么认了。
早年间的57号,是安静的,安全的。
天傍黑,丁大爷就把两扇大门上锁。东边的一扇大门上,留有小门,可供人们进出。夜深时分,丁大爷把这扇小门也上锁。他把门钥匙挂在他家的门把手上。那时候,很少有人家深夜进出。如果需要,就到丁大爷家的门把手上取用。
晚饭后,会有一些小朋友到院子里来玩。记得有一次,稍大的小孩领着大家唱歌。我还只有在旁边看的资格。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他们唱的居然是王洛宾的歌。
早年间的57号,是整齐的,敞亮的。
2007年3月,待拆迁的寿张路79号“天庆里”(网友“摄无忌”拍摄)
那时候,不论院里地面,还是楼上走廊,都干净整洁,没有违建,也很少有杂物堆放室外。
院儿里的卫生,除了丁大爷负责之外,公共部位,各家各户还轮流打扫,有一块手掌大小的木牌,写有毛笔字的“值日”二字,每天轮流传递,传到谁家,谁家打扫院儿里的三个楼梯和院子地面。
楼台通畅,初中的暑假里,我曾在楼台上铺席子睡觉。睡前看的书是《气球上的五星期》和《海底两万里》。那时候,我很着迷儒勒凡尔纳系列。
小雨淅沥,有的邻居,傍着走廊栏杆,摆开棋盘对弈。
发小们也会在楼台地板上,用滑石画出棋盘,二五八,三六九,四七十,玩一场游戏。
几位邻居,在楼台上坐小板凳做针线,闲话家常,小孩在楼台地板上铺块席子,睡了。
对面过道楼梯上,有邻居坐小板凳,和这边楼台上的人聊天,描述她昨天刚看的电影,电影名叫《民主青年进行曲》。
燕子,在楼台白色的天花板的角落里做窝,忙着飞进飞出。
几只大雁,排成队形,出现在东院儿过道上方的蓝蓝的天空中。
一楼西南角,就是丁大爷楼下那个位置,五十年代初,曾住过一家姓赵的人家。
男主人叫赵*璞,夫妻二人,记得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老大,叫赵*田。
他们家有织袜子的机器,雇有工人,生产袜子。日常能看到,他们家开着灯,织袜子工人在机器前操作。机器轻轻地哗啦哗啦,有节奏地不紧不慢地响着。
逢到天好的日子,他们家的工人会在院子里,支起案板,烫袜子。
用'腿脚形’的样板撑版,把袜子套上去,用熨斗烫熨平整。这大约是袜子出厂前的一道重要工序,去除一些纤维絮絮,整形。同时,也使袜子表面略有光泽,不至于污蒙蒙的。
这时,可以看到,老赵夫妻,他们的孩子们,也一起参与操作。
老赵大概有什么历史问题。派出所片儿警按时召集居民会议,邻居们拿小板凳或马扎子,坐在院子里,老赵低头站在前头,听片儿警训话。
那时不兴武斗,不兴喷气式挂牌子,也没有口号声,比较平和。所以,没有惊心动魄的印象。记得叫他扫院子,老赵自备扫帚,每天在西院扫。好像也没一直扫很长时间。
赵*田的年龄,比我大,大概大一两岁。也比我高。长脸,白净。在四川路一小上学。年级肯定比我高。
赵*田不大和我们一起玩,很低调。说起话来,慢声慢语。
忘了什么时候,这家人家搬家走了。不知以后的日子里,他们过得还好吗?
崔家四兄弟都浓眉大眼,身材挺拔。
崔家老四和我年龄相仿。崔家三哥已经是中学生的时候,我大约是小学四五年级。
那时候,黑板报是重要的流行的宣传方式。57号的黑板报,是木板的,长约将近2米,高约1米五六,院里的居民小组长交由崔家三哥负责。
黑板报是挂在对过小学的外墙上的。到了更新黑板报的日子,崔家三哥把黑板摘下来,搬到大门洞正面的墙下,用凳子支起来,斜靠在墙上。
崔家三哥用彩色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或翘脚举臂,或半蹲成马步。他的粉笔板书和粉笔美术字,都很漂亮。起码,我认为,57号的黑板报,在那一带,是独树一帜的。
崔家三哥还曾组织57的发小们,排演过一次话剧。剧本是根据小学语文课本上的一篇课文,内容好像是农村村民抗日的故事。
发小们都是那个年龄段,都熟悉那篇课文。崔家三哥作为导演,指定若干发小担任剧情中的不同角色。
排练场地就在某位发小家里,她家相对比较宽敞。
演出选在一个晚上,舞台设在东院北边墙下。那时,那里空空旷旷,干干净净,没有后来的增建。崔家三哥组织发小们,收拾场地,拉挂电灯,用竹竿搭起架子,悬挂幕布,布置道具(记得主要道具是一张床)。有的发小把大门洞的大门关上,只留下小门进出,并且把守在那里,外院小学生要想进57号看演出,要凭脸才行。
演出的时候,盛况空前,院子里、楼台上,站满了邻居观众。
演出获得极大成功。剧中有一句台词,“昨天的,为什么不送呢?”被57号的发小们传诵了很久。
崔家三哥就读于二中。据我弟弟说,高考时他报考北师大,结果没考上而调剂到了山师,他坚决不去,要复读一年,来年再考北师大。
崔家,比较早就搬离了57号,所以不再知道关于三哥高考的下文,也不再知道崔家的消息。
写到这里的时候,顺手在一个查询里查了一下,崔家三哥的名字,在本市登记常住户口中,仅有一人,也不知是不是他。
本文作者为已故资深网友“青春的岛”、岛城文史学者赵长汉老师。2017年9月分七篇陆续发表于青岛城市档案论坛。此文也是作者西镇老街琐忆系列文章之一,将老西镇的风俗史料做了精彩的记忆描述。文中图片由本公众号添加,仅供参考,如与原文实际描述不符,请勿加乱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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