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雷之《中风斟诠》
张山雷,江苏嘉定人,35岁时著成《中风斟诠》一书。这本书以张伯龙《雪雅堂医案:类中秘旨》为基础进行议论发挥,博采古籍的同时,还参考了西医学知识,是民国时期研究专科疾病的优秀著作。
全书分为三卷,约13万字。第一卷《中风总论》占去二分之一的篇幅,主要从各个角度对历代论中文的文献进行评析,以说明中风的核心病机是《素问·调经论》所说的“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以及《素问·生气通天论》所说的“血菀于上,使人薄厥”。而气血上并的原因是肝阳化风,风阳鼓动所致。古代用祛除外风的方法治疗中风病,是与病机南辕北辙的。
第二卷是本书的精华部分,也是内容最少的一部分,仅占全书六分之一。张山雷在此卷系统归纳了治疗中风的八个步骤。分别为闭证宜开、脱证宜固、肝阳宜于潜镇、痰涎宜于开泄、气逆宜于顺降、心液肝阴宜于培补、肾阴渐宜滋填、通经宣络。
开闭和固脱二法,是针对危症状态的急救。以前限于医学的发展水平,抢救技术有限,必须开闭之后,才能谈得上内服药物治疗。搐鼻、揩齿、探吐,皆属于开法,方如白矾散、稀涎散。至于脱证,张氏认为属于阴不能敛阳的居十之八九,而真阳衰微,需要用到参附汤或三生饮的不过十之一二。治疗时,当恋阴益液之剂与潜镇虚阳之法并进,急起直追,才有可能挽救一二,用药如人参、鸡子黄、阿胶、龙牡、玳瑁、龟板、鳖甲。元气渐固,神志渐苏之后,患者多有倦怠嗜卧的表现,从传统中医理论来分析,此时应注意补气,至少应该益气与养阴并行。但是,张氏根据自己丰富的临床经验指出,此时“尤必以此等大剂(益液与潜镇)继续投入,以固根基,以扶正气,方不至药方甫过,中流无砥柱之权,虚焰有复腾之虑,则中气更衰,痉厥再作,益难图治”。
潜镇肝阳,是张氏在本书中论述最多的。他把潜镇肝阳的药物分作三类,第一类为介类:珍珠母、石决明、玳瑁、牡蛎、贝齿、龟板、鳖甲(石类中有吸力的磁石、龙骨也可归为第一类);第二类为金石类镇坠之性见长者:黑铅、铁落、赭石、辰砂;第三类为:石英、浮石、玄精石、寒水石等。同时配伍既可降泄肝胆又有化痰开窍作用的猴枣,起效更捷。医界治疗中风,多崇尚清法,张氏则明确指出:“仅知清法,终觉药理薄弱,不能胜任,远不如潜降之速效”。
开泄痰涎一法,张氏主张首先区分虚实。而有一类药物,无论实证虚证皆宜使用,它们是胆南星、天竺黄、竹沥、荆沥、菖蒲、远志。张氏还指出了医界习用的牛黄、麝香的弊端。其认为牛黄清心火有余泄痰浊不足,麝香则芳香猛厉,泄散无度,反而助气火上越,耗伤元阴。 、
对于顺降逆气,张氏无特殊说明,只是草草带过。培养心液肝阴,张氏告诫要用药清淡,如枣仁、淮小麦、茯神、滋水清肝饮、一贯煎。至于滋填肾阴,并无特殊用药,张氏所强调的是用药的时机。一定要“气火既平,痰浊不塞,乃可徐图滋养”。通经宣络治疗肢体不遂,是疾病进入恢复期时的治疗,若在早期,气火未平,断然不可用治疗痹症的风燥药物来治疗肢体不遂。一旦到了恢复期,一定不能延误服药时机,正如张氏所云:“究竟活血通络以疗瘫痪,亦仅可施之于旬月之间,或有效力,若其不遂已久,则机械固已锈蚀,虽有神丹,亦难强起矣”。
另外,第二卷的《脉法总论》有两处论脉极其精彩,摘录如下:“内风之动,气升火升,以致血逆上涌,冲激脑经,其脉未有不弦劲、滑大、浮数、浑浊者,甚者且上溢粗击,虚大散乱。盖病本于肝,火浮气越,自由蓬蓬勃勃、不可遏抑之态。弦而劲者,肝木之横逆也;滑而大者,气焰之嚣张也;浮数者,阳越不藏,其势自不能沉着安静;混浊者,痰阻气机,其形自不能清晰分明。且也气血奔腾,逆行犯上,脉象应之,而上溢入鱼,促数搏指,亦固其所。尤其甚者,既为震动,而脉络周流,失其常度,或为豁大而无神,或为散乱而无定,固已几几于一蹶不振,大气不返之危矣。”
“必镇摄潜阳之后,上促渐平,搏击渐缓,弦劲者日以柔和,浮散者日以收敛,庶乎大气自返,可冀安澜。而指下模糊,浊大不清者,则气血痰涎,互为凝结之见症也。镇潜化痰,频频清泄,而奔涌之势,渐以和缓,即浑浊之形,渐以分明,此则临证治验之历历可指者。若夫涩小微弱等脉,在肝阳暴动之处,气盛火升之候,固是理之所必无,而亦为事实之所或有,则闭者气塞已极,脑神经之知觉、运动,几将全失其功用,而周身脉道,胥将凝结不通,于是弦、滑、洪大之脉,渐以涩小,渐以沉伏,此则大气不返之危机,势已邻于一瞑不视。”
第三卷《古方评议》,占去本书三分之一,张氏详细评述诸方,尤其赞赏风引汤的用药思路。总的来说,开关、固脱、潜镇、化痰四类古方继承的内容多,后续各类方,则是批判的内容多,发明的内容少。
综观《中风斟诠》全书,文采飞扬,说理透彻,对中医学理论多有阐发,尤其设定了中风病的治疗规范,使后来治疗中风者有法可依。唯独论及东垣补气升阳之法,多有批判,而从现代临床看,中风病属补阳还五汤证者,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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