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杯中外诗歌散文年度赛入围展：263号李会芳

散文《野菊花》

文/李会芳

深秋一日，与文友相约去太白山佛教圣地青峰寺。汽车沿姜眉公路行驶，过了斜峪关水库，路面渐渐狭窄。顺山势而上，林间曲径通幽，满山层林尽染。半个小时后，汽车不能再上，停在岔路口指示牌前，我们一行下车，踏着落叶，继续步行1公里，便到了目的地。

青峰寺三面环山，地处向阳，正殿座西向东，背靠巍峨迭嶂的青峰山，面对涛涛的石头河，禅意幽深，古朴典雅；侧殿在南北两边，整个寺院构成一个”凸”字形状。院内开阔明朗，有香楼、石碑、石槽、石盆，隐隐约约有诵经的声音传来，给寺院增添了佛教温馨祥和的气氛。

据有关资料记载，隋末至唐代中叶是佛教发展的鼎盛时期。当时，青峰寺建筑规模宏伟，僧尼众多，为秦岭山中闻名遐迩的寺院，也是皇家拜佛圣地，香火十分旺盛。因此，留下了许多美丽的传说，如国太患顽疾在青峰寺祈神治愈；蔡状元与英灵公主的旷世恋情等。青峰寺在历经千年沧桑后，主要殿宇焚毁灭迹，兴盛时期的辉煌也毁于一旦，可蔡状元与英灵公主的传奇故事却伴随着千年古刹流传至今，为青峰寺赋予了神秘的色彩。

沉浸在凄美委婉的传奇故事中，我在寺院寻觅英灵公主的踪迹，正殿前一片明艳艳，黄灿灿的野菊花吸引了我的视线。环顾四周，这里到处都是豪放壮烈的花云，散发着清淡的药香。遂想起野菊花的花语：沉默专一的爱，与公主的秉性一脉相承。纯真的公主用眼泪滋润过的野菊花生机盎然，经久不衰，年年开放，而且带着灵气，遍布太白山，扮靓了整个秦岭山脉。

抬起头，蓦然发现一簇野菊花开在了侧殿房顶上，惊诧地指给文友妹妹看，她也好奇地自言自语：房顶是瓦，怎么会长出野菊？我再次仔细观察，才发现它的根扎在屋檐下的土墙缝里，枝干匍匐到了房顶，在瓦楞上开出了鲜艳的花朵，成为古寺一道靓丽的奇葩。野菊花生命力的顽强就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一样令人敬佩。

这时，陶渊明的千古名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在我耳边响起，是文友妹妹在吟诵。是呀，这满山遍野的野菊花不正沐浴着秋阳，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痛快淋漓地诉说着南山静穆超然的胜景和诗人悠然自得的心情吗？这种超凡脱俗的自然情趣，是对生命力地执着追求，是对英灵公主忠贞不渝爱情的诠释，是对世俗观念的不屑一顾。

秋风中轻摇浮动的野菊花，带着我的思绪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儿时。记得小时候，也是在这个被百花冷落的季节，家乡的小路边、土墙角、沟崖畔、水渠岸的野菊花也是这么泼泼辣辣地开放，一簇一簇、一滩一滩、一拨一拨地灿烂着、辉煌着、纵情着。惹得我和小伙伴们常常放学后不肯回家，跑到崖畔看花色、嗅花香、采花朵、抓蝴蝶……有时折来黄色的、白色的、紫色的花儿，用狗尾草扎成一束插在头上，或戴在胸前相互媲美，嘴里唱着：“野菊花啊野菊花，开在原野上，缀满高山崖，你采一枝戴胸前，我摘一束头上插……”就这样笑着、闹着欢快地跑回家。那时候，野菊花就是女孩子们头上最美、最漂亮的头饰。

带回家的野菊花，母亲会泡水让全家人喝，说喝了眼睛亮、败火。我起初不大相信，也不愿意喝那有苦涩味道的水。可母亲常常利用放工回家路过时，或者饭后抽空去野外采。采回来的野菊花蒸一蒸晾晒在席子上，等干了后装在一个广口瓶里备用。家里谁有个头痛脑热、肢体疼痛、或热性感冒等症状，野菊花就派上了用场。有一次，我在学校染上了“红眼”病，眼睛又红又肿，不能上学，母亲就用野菊花泡水让我喝，还用菊花水给我擦洗眼睛。三天过后，我的眼睛不红也不肿了。从此，我知道了野菊花的药用价值。

这时，一对蝴蝶从我眼前翩然而过，打断了我的思绪。蝴蝶停留在我身边铜钱大的黄色菊花上，那粉红色的翼翅带着黑点，像画册轻轻翻开，又轻轻合上，在山坡上制造出了梦幻般神奇的织锦，犹如太阳和月亮灼目滚烫的合金，熠熠生辉。这对蝴蝶是不是状元与公主的化身，我不得而知，但它们双飞双栖的影子让我心灵久久震颤。这会飞的花朵、虫国的宠儿，高雅文化的象征，使我欲走还留，注视这对伴侣，我的眼睛湿润了！

前边，一片黄色菊花中夹杂着紫色、白色的花朵，煞是好看。花儿遇见花儿便热闹起来，像赶趟儿似的轻拥大地的怀抱，尽炫娇媚。这一朵还没凋谢，那一朵已含苞待放，从茎项到肋下冒出许多花骨朵儿，秋风拂过齐刷刷地睁开又圆又亮的眼睛，白天盯住太阳，夜晚盯住星星月亮，那份恣意连日月星辰也为之动容，金子般的本色毫不掩饰地宣泄成河成瀑，芬芳里演绎出林志颖演唱的《野菊花》：“走过一地黄泥巴，地上一朵野菊花，枝头花朵正开放，旁边又在添新芽……”

这就是野菊花的品性。记得，去年跟团去张家界旅游时，在一个古老的寨子里，迎接我们的是一位18岁的漂亮女孩，她为我们作当地导演，口齿伶俐，讲解生动有趣。当她讲到寨子的发展理念和前景时，满脸的骄傲和自豪。这位年轻姑娘不正像野菊花吗？不择环境，不畏贫瘠，只要有根就能发芽、生长、开花。我喜欢这样的品性：质朴而本真，平凡而不平庸，不求回报，默默地开、低调地活；聆听山间的风，静淋田野的雨，不涉世态炎凉，不惹红尘妒火，自由自在，随遇而安，开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又是一缕淡淡的菊香随风扑面而来，我静静地吮吸，陶醉在花海里。在柔嫩的花朵中享受艳而不俗，纯朴清秀的美。这种美，是把天地赋予的精华，藏在了一朵朵自由欢快的花朵中，来实现自己的理想；这种美，是把苦味藏在人们的茶杯中、枕头里，来成就自己更高的药用价值，从而使生命不断延伸，内涵更加丰盈！

多么野性十足又温柔可爱的野菊花啊！我不得不感叹她的执着狂放和柔情似水两重性格的相互融合。如果以人而言，用季节来算年龄，那么，野菊花开在万物即将枯萎的深秋，应该算是人的花甲之年了。可是，她们并没有因为季节的迟来，而怠慢自己，放弃追求，而是顶风冒雨尽情地绽放。不管叶落百花凋零，也不管天地是否容纳，就那么淡定自如地开，倾其一生，无怨无悔！

就像母亲那样，一生默默地耕耘，无私地奉献，用爱编织生活的桂冠，把它戴在我的头上。这日月的桂冠上，有来自大地上的野菊花，那菊香沁入肺腑，伴随着我走过人生大半辈子。此刻，我坐在英灵公主曾经采野菊花的山坡上，倾听这些小精灵的花语，看那一张张可爱的脸像太阳似的朝我微笑，一股暖流遍布全身，我仿佛坐在了母亲的身边，听她讲述公主的爱情故事。

母亲生前酷爱野菊花，我也随了母亲的性情。同行者早已上了青峰山，可我依然流连往返，穿梭于花间，掬花弄叶，衣袖盈香。回家时，我精心采撷了一束野菊花，准备带回去插在母亲的坟头上，让那幽香填充日月间的缝隙，让那苦味打开一个崭新的世界，让那不屈不挠的精神力量鼓励我灵魂皈依。

秋天的野菊花平凡而朴素，她静守群山僻壤，以淡然和清净，完成从孕育到绽放的生命里程，以野性的勇敢和进取，“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我赞美野菊花！

作者简介：李会芳，女，退休教师，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会员，炎黄文学社荣誉会员、签约作者。多篇论文获国家、省、市学术论文优秀奖，有文学作品在报刊和公众平台发表并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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