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岭南第三节 何守愚

第三节　何守愚

一、生平简介

何守愚，字芥园，广东南海人，生活在清朝光绪年间，具体生卒年月不详。他生性好善，著作甚富，于光绪十二年（1886年）辑成《广嗣金丹》四卷。何守愚在种子、安胎、保产方面主要参考了石天基和亟斋居士的观点，《广嗣金丹》曰：“石天基保产心法及达生编各书备言保产之要，其法无有愈于此者矣，是编兼收并蓄，汇而录之。”

《广嗣金丹》是一部妇产科、儿科学普及读物，以妇产科为主，全书分为四编：种子编、安胎编、保产编、福幼编。各编内容，以汇集前人文献为主，略加评述，起画龙点睛之作用。正如《广嗣金丹》例言所说：“是书专言广嗣之法，类分四门，曰种子、曰安胎、曰保产、曰福幼，各门中皆采昔贤格论与及前人妙法，经验良方分类纂入，俾阅者一览了然，易于知所适从。”

此书共四卷，第一、二卷为《广嗣金丹要言录》，第三卷为《广嗣金丹群方录》，第四卷为《广嗣金丹征信录》。卷一、卷二汇集种子、安胎、保产、福幼之文献117篇，教人广嗣育婴之法；卷三收集种子、安胎、保产、福幼之方剂，其中大部分为“要言”中提到的，还有一部分“要言”中未论及，但组方、制法、用法、适应证均详，可以临证取用；卷四汇集积德修福而得子之验案，为“要言”之证验，并以劝人行善。全书取材广博而又不失精要，显示了何守愚之妇科学理论和临床经验水平，同时也体现了他普济世人，救助妇孺之仁者胸怀。

二、妇科学术思想

（一）种子要调经、寡欲、择时

何守愚认为妇人种子要注意养血调经、寡欲、择时。他引石天基的种子心法曰：“女以血为主……今妇人无子者，皆由血少不足以摄精也，欲得子者必须补其阴血，方能有孕。”又曰：“补脾和胃血自生矣。”

首先何守愚认为，妇女若能注意经期调摄，则不仅少病而且种子亦容易，他在调经至言中说： “女子年十四则天癸至，月事时下，此时生意勃然，凡以生以育，皆由于此……妇女能于行经时慎避风寒，戒食生冷，及一切难以消化之物，与夫劳碌，气恼、悲郁、忧惊，加意禁制，如产后调摄一般，每月不过五六日，使百病自除，此时服药亦易收效，故去积行癖，须于经行之时，趁势下之，补养调理，须于经净一日，趁机助之，其奏功必速于往日……若能深信而力行之，有疾妇女半年之内，有不脱体安吉者，誓断吾舌，且可使永无疾苦，广嗣多男，其所益岂浅鲜哉。”

种子第二要寡欲，何守愚引张景岳之说：“纵欲不节者多不育，以盗损胎元之气也。”又引褚尚书广嗣说：“子在腹中，赖母精血保养，交合一次，胎元便损一次。”由此可见寡欲保精是种子要法，于是何守愚在《南海何守愚芥园编辑——种子编群方》末警醒世人曰：“夫妇好合，不可无节，世人不知戒忌，纵欲误犯，以致灾病日生，年寿暗折，夫妻难保，子嗣维坚，念及此，何如节一时之欲，伴留百年偕老之欢，而绵嗣续于无穷乎。”

种子第三要择时，这是说要选择行房的时机。何守愚认为郁怒、远行、醉饱、空腹、胎前、产后、天癸来时宜戒交合，合则生病伤胎，重者堕胎损命。另外，他还引石天基之种子心法说：“妇人行经之后，必有一日氤氲证候，于一时辰间，或气蒸而热，或神昏而闷，有欲交接不可忍之状，此的候也……此时宜交合”，这正符合现代医学选择排卵期行房的观点。

（二）保胎要慎举动、节饮食

在保胎方面何守愚认为“妇人受孕避忌多端，总要慎举动，节饮食”。慎举动就是要防止跌扑伤及母子、纵欲伤胎或者过于安逸至气血不畅。例如他引《达生编·保胎要法》曰：“受孕后最忌登棚上梯，步险阻，以防跌损至伤母子。”又引石天基之保胎心法曰：“妇一有孕之后，切勿交合……恐动欲念也，大抵三个月以前犯之，则欲起而子宫复开，多有漏下、动胎诸患。如三个月以后犯之，则胞衣厚而难产。”因此认为，妇人怀孕宜当常行小劳，令血气周流。胎前活动则气强而胎壮，如久坐久卧，久勤女工织纺之类，不得行走散荡，以致气不运行，血不流润，胎必凝滞不活，致多难产。

至于饮食的调护，何氏认为“怀孕妇人，脾胃尤为紧要，盖胎元全赖气血以养，气血又藉脾胃饮食而生……怀孕至二三月、六七月，饮食多不甘美，不妨少进香美，扶助胃气。凡新米新面，粘硬难消之物，极伤胎元，切宜谨戒”；又认为“孕后只宜清淡，不宜肥浓，宜甘平，不宜辛热，青蔬白饭，亦能养人”；他还引石天基“戒厚味”云：“母之所嗜，胎之所养，食如辛辣酸咸，椒姜蒜韭，烧酒大料等厚味，不知减节，多致难产毒儿。”现在看来，这种饮食习惯比较适合岭南地区炎热潮湿的气候特点。

另外，何守愚推荐在孕期常服条芩汤，他引《达生编·保产心法》曰：“受胎三月后，宜服条芩汤，每日以条芩汤煎淡汤，当茶用。如气旺者，每日三钱，气弱者每日二钱，服至生产时止。此汤最能除胎毒，免痘疡。”黄芩能清热燥湿解毒，所以这也是结合岭南气候特点而提出来的。

（三）临产用力要适时

论临产何守愚非常注重临盆时机的把握，他认为如果错将转胞、弄胎、试月当作正产，令母用力过早，则贻害非浅，多至难产，母子伤亡。他指出：“认正产有五证，脐腹急痛，腰又重痛，极痛不已，此一证也；胎气下坠，腹尖一处，产门肿满，此二证也；粪门挺进如欲大便之状，此三证也；眼中溜火，此四证也；将破血来，儿顶正对产门，此五证也。五证具现，才是正产。此时产母方可用力，儿即生下……”。

“凡腹虽痛，而腰不痛，甚或腰腹痛，而儿顶未曾正对产门，俱是转胎，不是正产，不可用力……。凡足月忽然腹痛，或起或止，或一日二日，三五日，胎水已来，腹痛不止，名曰弄胎，非正产也。又有一月前忽然腹痛，如欲即产，却又不产者名曰试月，非正产也。不问胎水来与不来，都不妨事，但当宽心候时，方能正产。生子前五证齐现，方为真确。” “若不是子生正时，或转胞至手，母错用力一逼，手即先出；或转胞至脚，母错用力一逼，脚即先出。其实无手足先出之理，皆因错用力之误。”所以何氏很强调产前忍痛，切忌早临盆。他说：“此时第一要忍痛为主，不问是试痛是正产，忍住痛照常食饭、安睡，觉痛得极熟，自然易生。且试痛与正产亦要痛久，看其紧慢，方辨得清楚，千万不可轻易临盆坐早。这些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仍然值得当今的孕产妇们和接生人员借鉴。

（四）产后戒躺、戒厚味、戒交合

何守愚也很重视产后的护理调养，他指出产后不要马上躺下，而应倚被静坐，以利癖血排出。他说：“才产闭须用绵软被褥，堆叠床头，上加软枕，扶产母上床坐一日一夜，方可卧下，切不可早卧，防癖血停滞也。上床后，须令人以手从胸腹顺抹至脐下，令污血尽出，自无诸病。日须七八次，三日乃止，腿膝又须放开，不可伸足夹腿以致败血不出也。”

在饮食方面，何守愚认为产后脾胃虚弱，不宜就进食荤腥油腻之物。他指出：“才产毕，脾胃虚弱，只宜炒米粥和红糖频频少与，三日内，切不可食鱼肉鸡鸭，其糍硬蛋物尤不可食，迟吃荤腥油腻，不独产母安稳，且小儿食乳，腹亦充实。”又说：“产后不可食咸味，因咸能止血少乳，且发嗽，若恶露未净，早食咸酸之物，不独少乳，而且腹痛，发寒热，六七日后，方可少进咸味。”

另外，对于产后交合，何守愚认为应在生产百日之后，因为这时气血才充足，他说：“常见未满月交合者，不惟妇成大病，即夫亦多损。”

综观何守愚之妇产科学术经验，处处都是浅显明白之道理，即便不懂医药之人，亦能明了。他的《广嗣金丹》是一本很好的妇产科知识普及读物，对于优生优育，妇儿保健不无益处。另外，他所论之胎前饮食及药物调护还具有岭南地方特色。

三、临证经验

（一）强调优生优育，纵欲易致流产

何守愚文引用褚尚书之说：“古男子三十而取，女子二十而嫁，欲其阴阳充足，故交而孕，孕而育，育而寿。”强调推行优生优育工作。

他引用了张景岳的观点曰：“凡小产有随孕随产者，自来艰难之家犯此患也十居五六，其故总由纵欲而然……此外如受胎三五月而每有堕者，虽衰弱之妇常有之，然必由纵欲不节致伤母气而堕者为尤多也”，强调纵欲是导致流产和不孕的主因。

（二）妊娠的脉诊

何守愚论妊娠诊断引陈修园之说：“妇人三部浮沉正等，无他病而经停者，孕也。尺大而旺亦然。左尺洪大实为男，右尺洪大实为女……体弱之妇尺内按之不绝便是有子，月断病多，六脉不病，亦为有子……妇人不月，脉来滑疾，重手按之散者，胎已三月也，和滑而代者，二月余之胎孕也，重手按之滑疾不散者，五月也。”对于临床有很好的指导意义。

（三）重视胎教和孕后生活起居

所谓胎教，何守愚引述《烈女传》曰：“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偏，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德过人矣。”

孕后生活起居，他认为：“孕后睡时宜要两边换睡，不可尽在一边，要令小儿左右便利，手足惯熟，则产时中道而出不难矣。”

（四）详论待产和难产的治疗方法

何守愚详细论述了正确的待产方法。何氏云：“初觉腹痛，先要自家拿稳主意，要晓得此是人生必然之理，极容易之事，不必惊慌。但看痛一阵不了，又痛，一连五七阵，渐痛渐紧，此是要生，方可与人说知，以便侍候。若痛一阵慢一阵，或乍紧乍慢，则是试痛，只管安眠稳食，不可乱动。”在难产的治疗上，何守愚阐明了交骨不开、力乏停住、横生（即肩先露）、倒产（即足先露）、碍产（即脐带绊肩）、偏产（即额先露）、坐产（即臀先露）、胞水早下（即胎膜早破）、胞衣不下、胎死腹中的处理方法。例如，论碍产曰：“此必因儿转身，肚带（即脐带）攀其肩也……治法令母仰卧，轻推儿向上，以手中指按儿肩，去其肚带，待儿顺正，然后用力送下。”

（五）产后调护有心得

在产后调护方面何守愚列出产后八戒：莫就上床、莫就说话、莫就睡卧、莫就服药、莫就食荤、莫就劳心、莫就饮酒、莫就食咸。这些都是针对人们日常容易疏忽的问题提出来的。

何守愚论述了产后血晕、鼻中流血、中风、发热等。例如血晕的证治，文中云：“血晕有二症，或停瘀上攻迷晕者，面唇必赤色，而腹胀痛，服生化汤、佛手散，或失笑散。若云去血过多，又感风邪，血脱而晕者，面唇必白，用清魂散。若口开自汗，手足厥冷，用十全大补汤，加川附，二者均宜用火烧红铁器淬醋，不时熏之。”

（六）巧编歌诀便记忆

何守愚还将种子、安胎、保产的要点都编成歌诀，例如，其受胎歌曰：“受胎第一要调经，行经尽时乐意饶，胞热胞寒皆不受，贪欢纵欲子难招”；临产歌曰：“时当生产要安详，腹内初痛且莫忙，仰睡缓行胎自转，房中静待戒喧攘”；产后调理歌曰：“产后登床枕要高，存神合眼莫坚劳，饮杯童便还兼酒，铁器烧红用醋浇”。这些歌诀易于习颂，使人即能掌握保养调护的方法，而临时又不致于慌乱。

参考文献

何守愚.广嗣金丹[M].光绪二十二年重刻本，1896.

（成芳平　王永霞　黎辉映　刘　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