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千微小说】夜猎
作者介绍：
十千，本名万孝顺，湖南衡阳人。自由撰稿人，喜读闲书，好郊野漫游，交无心机之友。偶尔随笔，自成闲趣，自娱自乐！
审核：司长冬、青豆荚 编辑：红柳
夜 猎
文/十千
朋友P有把老式猎枪，说是他太祖公传下来的。三尺来长，通体乌黑，很像电影中八国联军时的火枪。
夏夜里，天气燥热，我与P正喝着啤酒，酒酣耳热之际，P突然问：“打猎去不？”
这事对我来说可是桩新鲜活，想来肯定很刺激，便欣然应允。
我们驾车很快就来到一座大山脚下。山很巍峨，朗月挂在高空，楚楚的照亮一切。泊好车后，便寻小径上山。
山路大概许久没人走了，长满杂草和荆辣。这也应了那句老话：“毛栗好吃刺扎口，野味好吃路难走。”攀爬了许久，我们便到了一个山垭口。打猎这活儿对P来说并不陌生，而且很有经验，他选了个地方和我潜伏下来。前面正对着一条平直的山路，尽管有两傍的柴草遮掩，但只要有猎物经过总会被发现的。
夜幕下的林子并不平静，各种虫子的呤唱，夜鸟偶尔的啁啾，小型啮齿动物游走时发出的细碎的声响，让整座林子都在这些灵动的生命里温情脉脉地悸动。
一只半大的野兔小心谨慎地跳跃过来，我的心跳开始提速。我望了一眼身边的p，他仿佛视而不见，我用手碰了碰他，他却压低声音说：“别动！”我只好安静下来。
大约又过了个把小时，夜露也上来了，山上有风，蚊子到是没有。我有些困了，也许是酒的作用，便迷糊地合上了眼睛。
我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睡后爱打呼噜，而且声音常让人震惊。睡梦中，突然的感到呼吸有些不畅，睁开眼时，却是P捏住了我的鼻子。我有些怨怒，正想叱喝，他紧忙推了我一下，并用手指向前方。我抬头一看，哟！前方五十米左右，有四点绿光一前一后在向前游移，是一大一小两只黄羊，我们这里的人都习惯叫麂子。
我的睡意倏忽全无，屏住呼吸，紧张得整个身子都像要浮起来。P拽过猎枪，瞄准。
两只羊还在慢慢地向前移动，欣然地吃着青草和嫩叶，咀嚼的声音清晰可闻，短小的尾巴轻快地甩动。这时我的心情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我既不希望这无辜的生命在枪响过后瞬间结束，又不希望几个小时的蹲守无功而返。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我都能看清它们身上光洁的皮毛了，大的二十几斤，小的估计不足十斤，而且紧挨着它的母亲。我在心里想着，这些灵动的生命，白天为了躲避捕杀而隐身丛林，在这月白风轻的夜晚，享受着这份自由，却不知道在这看似安全的夜幕下，仍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
“怦！”
静夜被这一声脆响击破，受惊的鸟雀扑楞着翅膀胡闯乱飞。大羊倒下了，小羊哀叫着奔向夜的深处，两道绿光像流星似的从我眼前划过……
p迅速跃起，奔向母羊身边。羊还在挣扎，四蹄不停地抖动，血从头上汨汨地外冒。紫白的月光下，血色并不那么红，而是呈现褐色。慢慢地，它不动了，惊恐的眼睛也失去了光泽。
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我对P说，走吧！P却回答说，等下，把小的打了再走。我愕然，你这不是作梦吗？P却不以为然地说，这你不懂，这羊死猛（方言，即愚蠢），那小羊过会肯定来找它娘。如果先打死小羊，母羊同样也会来找。
听了他的解释，我沉默了，这是一条多么残忍的经验啊！我仿佛不认识P了，也认识不了自己。人是多么残忍的一种动物，仁慈的上帝为什么会付予他如此多的智慧？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P的方案了，在我的坚持下，P只好扛起猎物下山去。
第二天中午，P打来电话喊我去吃羊肉，我推说有事没有去。我是吃不下那羊肉了，因为从那声枪响之后，小羊凄厉的叫声总在我的耳际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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